第四百三十六章 稅改風波(二)(1 / 3)

要想將寧遠伯府頒布的這個新的稅收製度貫徹下去,建立起公正、有效的新稅收體製,減輕百姓的負擔,增加收入。同時將原來執行了二百餘年的財稅製度悄悄廢除,使得廣東、廣西的財政和南中各地同步。

如果要想達到這兩個目的,就必須對各處州縣鄉鎮所屬的田畝數量、坐落、種類、等級和產權有一個全部的摸底認識,否則新的稅收、田賦製度改造就是一句空話。

雖然南粵軍從好幾年前就開始對兩廣地區進行滲透,又經曆了剿匪平亂,抵禦英國紅毛夷人的戰鬥,在各處推行工作隊這種基層組織建設等一係列的工作,現在已經算是初具規模,但是比起南中各處州府來還差得遠,無法做到對整個地區做到心中有數、如臂使指。

田畝總量這個數據倒是好辦,盡管有很多田地屬於族田、公田、祭祀田,還有大量的土地屬於免交錢糧的,但是通過這些年工作隊的深入調查,還有測繪學堂的學生們在測繪山川河流林木水塘等事項之餘,也捎帶著對各處田地進行了數據測繪,通過測繪掌握了一些數據,距離掌握精確的全省田畝數量、等級和位置已經相距不遠,隻是需要比較龐大的數據計算。但是土地的產權問題卻不是靠簡單的測繪就能調查清楚的。

要調查產權,就得丈田。重新進行申報和測繪,這不但極其費力費事。而且阻力極大,封建社會裏,但凡要丈田,除了新朝初立,革故鼎新的時候還容易做到,其後每次進行總是會引起士紳階層的強烈反彈,最後往往會不了了之。

如今,圍繞著這個新的稅收章程的貫徹實施,南粵軍和兩廣的官紳、胥吏、讀書人的暗中角力,便圍繞著這個最基本的數據開始了!

首先。薑一泓以兼署廣東巡撫的身份。向各處道府州縣發出公文,以兩廣賊亂之後,大批田園荒蕪,原主人不知去向或是亡於刀兵戰火為由。要求各地重新進行土地丈量登記。

這道公文下到州縣。各處的錢糧夫子和戶書們無不是皺起眉頭端著眼鏡仔細的揣摩這道公文背後掩藏的意味。重新登記。固然可以將各人私下裏巧取豪奪來的田產名正言順的歸到自己名下,但是,照著新的稅收錢糧征收章程。田土越多,繳納的錢糧也就越多。

於是,在錢糧夫子的“好心”建議下,各地的州縣官員們紛紛向上行文,要求將稅收之事分為幾步走,首先先行完成土地田畝的丈量、清理工作,摸清底數之後再行進行登記。

測量田畝的同時要繪製新的魚麟冊,重新登記土地產權和賦稅狀況。這在在古代社會不是件小事,往往要朝廷牽頭才能舉辦,大明有史以來除了洪武年間丈田繪製魚麟冊之外,就隻有萬曆初年張居正當朝的時候搞過丈田。每次丈田,不但戶部和省裏要派遣專門的官員來辦理,還要從全省抽調生員協助,時間也是不一二個月能辦成的。至少也得半年以上。

在眾人看來,如此浩大的工程如何進行?隻怕用不了多久,寧遠伯府便會將這場轟轟烈烈的稅收製度改革之事偃旗息鼓,黯然收場。大家該如何繳納錢糧還是如何繳納。

“不過,東翁,在上峰正式派遣清丈人員下來之前,還請東翁發出告示,令各鄉各鎮完成今年的夏糧繳納和秋糧上征之事!同時各處各戶曆年來積欠的錢糧,也務必要追比清楚。這樣,上峰便是知曉了,也會誇讚大人勤於公事!”

有人打算利用這個時間差大肆的撈上一筆。大肆的加派耗米,極端認真的清理曆年的積欠錢糧,搞得士紳鄉民們怨聲載道,等把升鬥小民的錢糧收得差不多了,自己的腰包也裝滿了,然後再與仕紳大戶們合謀,上演一出士民群情洶洶的熱鬧大戲,最後逼得寧遠伯爺灰頭土臉的收了這個章程。

一時間,珠三角各地州縣被催繳錢糧的風潮折騰的雞飛狗跳。原本以為可以輕鬆的飲茶食飯的農民們又一次被登門催繳的稅吏們弄得蒙頭轉向。

往年征糧除了照例由縣衙出布告和散發“糧由”――也就是催繳通知單之後在縣裏的官倉前設櫃征糧,等著四鄉八鎮的農戶們自己挑著稻穀上門繳糧。要等到這一階段結束之後,才會進入下鄉催征的階段。但是今年卻是不同,幾乎各縣戶書的手下們全部下鄉去,一麵催繳錢糧,一麵大造丈田的聲勢。

一時間,從擁有數千畝水田上萬畝山林的大地主,到隻有幾畝薄田的普通農民都惴惴不安起來。

作為原有稅收製度的既得利益者——士紳們自然是不願意搞這所謂的稅改的,對於稅改的第一腳丈田和隨之而來的確權,他們更是仇視萬分。不管原有的稅收製度多麼的混蛋不合理,但是他們卻是已經在這個製度下混得如魚得水風生水起,成為了最大的得益者。如果這個新的稅收製度開始實施,那麼勢必每年夏秋兩季要交出大把的錢糧來,如果上麵再為了政績玩一個追繳曆年積欠錢糧,那他們就要倒足了大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