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撕皮扯臉的爭鬥之後,眾人的焦點重新又回到了方才被指責成為禍國亂邦之徒的李守漢身上。=
“陛下,臣也認為,寧遠伯公忠體國,定然能夠理會朝野眾人的一片苦心。為稅關的歸屬拿出一個上好的方略來。”
兵部尚書陳新甲,瞟了自己的這個同宗陳演一眼,朗聲向高踞寶座上的崇禎奏道。
“皇爺,奴婢也認為這件事還是要聽寧遠伯的,寧遠伯定然會有法子,讓所收之關稅銀子一塊不少的入到府庫之中,也好用於剿賊軍餉。”在崇禎身後忍了許久的王德化,知道自己再不出來說句話的話,下麵的那些小太監們便會立刻倒戈投到王承恩那邊去。本來嘛!跟著你有什麼奔頭?
望著一群衣冠禽獸們或是期盼,或是嫉恨,或是怨毒的眼神,守漢先是享受了一會,稍稍的停頓了一下之後,拋出了一個令眾人都立刻變成烏眼雞的方案。
競爭上崗!
或者說戶部和內監們在一起進行投標。兩個係統各自管理一處海關,管理以三月為一節,到時候看解送府庫的銀錢那個海關多,便由哪一家來管理。
這法子看似公允,實際上卻是偏心偏到了南天門上。以戶部官員和文官集團的修養德行,單是漂沒一項便會損失大半。
“若是兩家上繳稅銀差距太多,那麼少的一家便請東廠和錦衣衛的諸位到他家中走上一遭,看看是不是有貪汙偷漏之嫌。將其家產抄沒入官,妻女子弟盡數為奴!”
在場的官員們聽了這法子,心中無不大罵。誰都知曉,如今往京師來的財貨以南中商人的最多,若是這位寧遠伯發個狠,責令三月之內不能往有我等掌管的海關進口一件貨物,那群廠衛鷹犬還不樂不得的去抄我的家啊?李守漢你個閹黨奸佞!
從這一刻起,李守漢便被不知道那個官員在私下裏起了一個外號,並且在京城官場之中迅速推廣開來。“錢串子!”
關於此次朝會,守漢提出的諸如官紳一體當差納糧。二五減租。開設海關征收關稅以籌措軍餉等項,真正落到實處的,也隻有在天津、登萊兩處開設海關。其中天津海關由內廷的二十四衙門派現在在泥沽方向的提督南漕太監改任,而登萊方向的。則是由戶科給事中熊汝霖前往。
這個迂闊的老夫子。也正是因為迂闊。得罪的人太多,所以被公推前往。不過文官們也清楚,此人迂闊雖然迂闊。但是卻不是一個貪汙受賄的人。想來差些銀錢也不會差得太多。而兩處海關都有對方的人員在那裏作為監督,防止上下朋比偷漏。
散朝之後,官員們各懷心腹事,呼朋引類的散去,很快,通過各自的書信往來,密室商談,各個小集團、各個小山頭之間的利益縱橫交易一番之後,很快便又各自分工,有書信搭乘南下的船隻往江南去,與那裏的同年、同門、社友等人聯絡往來,傳遞消息做出對策。
轉眼間,寧遠伯向皇帝獻上禍國殃民搜刮民脂民膏的方略之事又在江南各處散布開來,一時間咒罵聲不絕。更有甚者,將售賣南中商貨的小店小鋪打砸一空,不敢得罪那些有本地商賈老爺們背景的大商號,卻不斷的朝著南中在各地設立的店鋪丟擲雞蛋菜葉等物。
便是在秦淮河邊的媚香樓,也有些閑漢不知道拿了誰家的錢遠遠的指著大聲叫罵著,什麼臭婆娘爛婊子之類的汙言穢語不絕於耳。但是,這些衣著短打的閑漢,便遇到了兩撥截然不同的對手。一批是多年來收李貞麗恩惠,每月從她手中領取糧米油鹽膏火銀子的讀書士子。雖然不恥李守漢與民爭利的作為,但是對於這般閑漢如此咒罵李姑娘的行為卻是看不下去,當下讀書人便是與街頭混混對罵起來。另外一批卻是完全秉承了孔老夫子的聖人教誨,君子訥於言而敏於行。來自鹽漕兩幫的幫眾,各執短棍鐵尺等物對著這群閑漢便是大打出手,一時間秦淮河畔鮮血淋漓血肉橫飛慘呼不斷。
“娘的!李大人是咱們的恩主,衣食父母!李姑娘在南京,便是如咱們的主母一般,這群癟三也敢造次,統統給咱丟到長江裏去喂**!”
漕幫的一個香主在茶館裏現場指揮時跳腳大罵道。
不過,這些事情守漢卻是暫時不知道。
散朝之後,王承恩等人引領著守漢先行往偏殿換了衣袍,將原本在身上的蟒袍玉帶卸下,換了一身便服。
“皇爺說伯爺遠來辛苦,今日在翠華園中設了家宴,宴請您和郡主娘娘。”
王承恩口中的郡主,便是此番隨同守漢一道北上的李華梅。
翠華園中早已設擺下席位,皇帝崇禎也脫去了冠冕袍服,換了一身便裝,盤領,窄袖,前後及兩肩繡有金盤龍紋樣,戴翼善冠。
論起年紀,其實崇禎的歲數不過三十歲出頭,比起守漢還要年輕些,但是看起來卻比守漢蒼老不少,簡直就象四、五十歲的人一樣。原本應該油黑烏亮的雙鬢早已花白,臉上帶著不正常的蒼白。不過此時神情興奮,臉上有一些正常人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