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讓開!”
從濟南內城南門門洞裏,傳來一陣陣短促而又緊張、怪異的口音,隨著這一聲聲的吼聲,數百名東番兵各執刀槍一路小跑著護衛著幾輛車馬從南門奔馳而出,濺起了片片泥水。
在南門外負責守禦任務的營官急忙命人將拒馬搬開,給大隊人馬騰出通道來。他看得清楚,那些斷發文身的東番兵護衛的車輛上,車篷上都插著李華宇的認旗。
“想來是府中內眷要出來踏青遊玩一番。”
營官在心中為自己解釋著。能夠讓數百名東番兵護衛著出行,而又不是李華宇本人的,除了府中內眷,又能有誰呢?
車隊在東番兵的護衛下,出了南門關廂,沿著城牆,折而向東。上了往鄒平、章丘方向的大道,看著車隊一路疾馳的意思,絕對不是踏青那麼簡單的事。
四裏山,因為距離老濟南內城的南門四華裏而得名,又名赤霞山,之所以有這樣的名字,是因山上遍種的黃櫨樹在秋季變紅似紅霞滿山而來。是一座名副其實的城中山,南含七裏山,北到馬鞍山。這裏既有連綿起伏的山巒,又有開闊的平地,論起風景秀麗來,絲毫不亞於千佛山。
這裏眼下是吳奉先的騎兵駐紮之地。
帶著從蒙城、亳州、徐州、鳳陽一帶招募而來的一千多馬隊完成了上午的科目之後,吳奉先命人傳下號令,所有騎兵下馬,將馬匹遛遛,然後飲一些溫水,喂上幾把炒過的鹽豆子。讓馬匹也恢複一些體力,然後再去享受它們的草料。
當騎兵們在各自軍官帶領下各自散開後,從路旁的一間茶棚內,鬼魅一般閃出幾個身影。
“吳將軍,果然練得好兵!”
吳奉先打量著來人。卻是熟人。生的白淨麵龐,相貌十分上相。一身軍裝裁剪的十分合體,走在街頭,想必能夠吸引不少花癡少女的尖叫聲和手絹、香囊之類的物件。
“卻原來是章旅長。怎麼地?不在長清好生練兵帶隊伍。跑到濟南來,可是有公務要辦?”吳奉先沒好氣的打量著將茶棚裏擠得滿滿當當的百十名親兵,以及樹蔭下的七八輛車,心裏頗為妒忌。同樣是旅長,自己還駐紮在濟南。論起軍餉和各項費用來,一個騎兵旅的費用要比一個步兵旅多上至少一倍。可是,自己卻是過得苦哈哈的。甚至不如當初當守備時的景象!可是,眼前這個章陵虎過得看上去倒是頗為滋潤,那幾輛車裏看來也都是財物。
“章旅長能夠帶著手下人馬到我這裏施施然的觀看了半天練兵之事,本官回去就得將巡哨邊馬狠狠的責罰一番,如何辦得差事!若是在戰場上被章將軍便這樣摸進來,隻怕在下所部人馬就要吃大虧了!”
“倒是叫吳將軍笑話了!當著真人不說假話,在下在南門裏西大街上有一處外宅,養了兩個粉頭唱曲的在裏麵。今日無事。卻是往那裏走走。”
吳奉先往茶棚裏看了看,嘴角現出一抹冷笑:“弄個外宅,養個粉頭這種事情,咱們大人估計不會管,也是懶得管。不過,你帶了這麼多人進城,隻怕是犯了他老人家的軍紀。”
章陵虎登時臉上汗就下來了,急忙整肅衣冠向吳奉先深施一禮:“此話怎麼講,還請吳大哥指點一二。”
“你營裏的文書師爺該殺了!總督衙門發的公文不曾看過?凡是所屬部隊主管將領進省、到行轅晉見,一律隻能帶不多於五十名親兵。步騎兵不論。你今天帶來的,怕是不止五十人吧?一哨人馬都夠了!”吳奉先冷笑著提醒章陵虎。
章陵虎掏出一塊灑了香粉的手帕擦擦頭上的冷汗,強自笑道:“這個,在下自然是知曉的。不過。今日情形有些特殊。”他指了指樹蔭下的那幾輛大車,“實不相瞞,咱是來給咱們大少帥道賀來的。帶了這些東西來,自然要有人護送一二。”他壓低了聲音故作親密的同吳奉先講著。
“道賀?道什麼賀?咱們大少帥有什麼喜事嗎?”吳奉先揣著明白裝糊塗。
“老吳,你就不要給我裝了。我在長清都知道了,你這就在濟南城外曆城縣的人能夠不知道?”章陵虎滿臉都是親密無間的神色。“咱們兩個都不是大少帥一手帶出來的人,跟王龍還不一樣,人家可是之前就跟大少帥有過交情。給老主公和大少帥出過大力氣的人,咱們得自己有眼色,會做人才行。我這是得知大少帥的喜事,又是升官,又是晉升侯爵的,我這就趕緊收拾了這些賀禮前來了!”
“你要是想讓自己死得快點,你就隻管闖進濟南府去向大少帥道這個喜!”
吳奉先石破天驚的丟給章陵虎這麼一句硬邦邦的話,砸的章陵虎暈頭轉向。難道說這位李大少爺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主?可是,看他平日裏的作為也不太像海瑞包龍圖的風格啊!如何今日送禮道賀卻成了給自己找不自在的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