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漢暫時無限期停止了與遼東反賊的大宗商品貿易。這道命令立刻不折不扣的在南粵軍係統內貫徹執行。
原本吃水極深,負載極重的數十條福船,在北上遼東的途中,沿途接到命令,所有的糧食不得運往獅子口、錦州等地。於是,山海關、寧遠一帶的碼頭上就熱鬧非凡起來了。
“少將軍,大少帥接到了您的信,體諒您的難處,便將原本要運往天津的糧米截留下來,先行撥付寧遠、山海關的兄弟們充作軍糧。大少帥還有話,隻要您在山海關寧遠這一線一日,您部下的糧草便不用擔心!”
寧遠城外海邊碼頭道路幾乎都是以上好的青石壘砌而成,當初這裏因為負擔著軍港和為遼東大戰大量軍資轉運的任務,南粵軍將這裏好生修整了一番。曾經異常繁忙,如今,隨著遼東大戰的遠去,這裏也漸漸的冷落了下來。碼頭邊密密麻麻都是高大的倉房,也不知屬於當地什麼大商賈或是權貴所有。各處倉房之間、通往碼頭的方向,為了輸送物資方便,都是一條條的青石板路或是小石子路,非常好走,比起那些坑坑窪窪的官道,這路麵簡直就是一條條高速公路了。
碼頭上一字排開滿滿擺放的都是吳三桂派來卸載糧米的車輛,有馬車,有獨輪車,為了盡快的將糧米搬運,更是召集了數以千計的民夫手執扁擔繩索,或者是肩膀搭著一塊粗布在碼頭外麵列隊等候裝卸。
人們魚貫而行,到碼頭邊上,看著船舷上的腳夫們七手八腳地在水手們的指揮下借助著一個個滑輪將一袋袋糧食卸到碼頭上,這些人將糧米接住,搬運到自己的馬車或是獨輪車上。
看著這熱鬧繁忙的景象。聽得隆盛行管事掌櫃的以南粵軍自家人的口氣稱呼自己,吳三桂心中安穩了不少。他也有收到風聲,近期不會有糧食賣給建奴。奴賊缺糧,勢必會蠢蠢欲動。到那時。他便有理由不去山西去同李自成拚命,守著海邊,要什麼有什麼,足以養活這幾萬大軍,當真天下有變,也是可以待價而沽。
“本帥回頭便修家書,向母親大人表明心跡,誓死追隨母親大人、外公大人。另外。還要拜請先生費心,有封家書是寫給濟南大舅舅的。遼東諸軍唯大舅舅馬首是瞻。”說起來,吳三桂的歲數比李華宇也是相差無幾,甚至還大一點,但是,他這一口一個大舅舅的叫著,絲毫不覺得肉麻,反而十分親切。
那掌櫃的也是得了李沛霆的密示,知道自己的這趟差事目的何在的。見吳三桂有這麼一個明確的態度,自然知道這趟差事辦得十分圓滿。幾十萬石糧食在南粵軍來說算不得什麼太大的代價。能夠用這些糧食換得幾萬大軍的動作,這個買賣,劃算!
當然。吳三桂也不是那種隻知道占便宜的人。當即便令手下將領帶著掌櫃的去交割馬匹。數千匹上好的蒙古馬,另有數百名蒙古牧奴。至於說那些來自科爾沁草原的馬匹和牧奴是怎麼個來路,吳三桂沒說,隆盛行的掌櫃的也懶得問,隻管接受檢視這些馬匹的情形,招呼那些牧奴去洗澡吃飯換衣服,安排郎中給他們種牛痘。
人世間的事情,孤陰不久獨陽不長。此起彼伏是天道循環。寧遠的吳三桂情緒高漲了,錦州、盛京一帶的多爾袞就高興不起來了。
原本派到錦州碼頭上準備交接貨色的奴才們很是沮喪的向他稟告。因為這些日子海上沒有風,那些吃水深載重大的糧船一時到不了。隻有那些運輸鹽和綢緞、瓷器香料等物的船隻到了。將貨色卸下後,把咱們的紅藍花染料和染好的棉布運走。留下一句話說,稍等些日子,待海上起了風之後便會有糧船到。
可是,看著院子裏被西風吹得撲簌簌亂響的纛旗,多爾袞不由得心底浮現出了一個念頭,“莫非南蠻那邊有什麼變故?”
這個念頭甫一出現,登時便驚得多爾袞一身冷汗,濕透了內裏貼身穿的小褂!他現在雖然是身為攝政王,位高權重;但是,他很清楚,忠於黃太吉的那一派勢力並沒有因為豪格的死而變得銷聲匿跡,他們隻是暫時收斂起了爪牙,躲在角落裏****傷口等候時機。一旦他們認為機會來了,他們就會猛撲上來,把他多爾袞撕得粉碎,連一點骨頭都不會留下!
“去,請範先生來。”多爾袞準備同已經投向他的智囊範文程一道來分析一下眼前的態勢。
範文程沒有趕來,多鐸和曹振彥卻是急匆匆的從外麵闖進來了。
“二哥,外麵的南蠻不給賣咱們糧食了?”多鐸臉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也很清楚,如今遼賊集團的八旗兵丁,包衣兵,還有各處的工匠,大量的非農業人口,哪天不是要海量的糧米油鹽消耗?如果沒有一個穩定的糧食來源,不消得數日,盛京城裏就會人心浮動,再有些日子,隻怕八旗內部就會有人私下裏串聯,對多爾袞的權力地位進行挑戰。
“怎麼?”多爾袞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掩飾著內心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