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兄妹(1 / 3)

不安具體是什麼?

王熙鸞說不出來。

“能說我就告訴你了。”王熙鸞搖頭,“說不上來,就是心慌又覺得有什麼事。我也想知道為什麼這樣,想了這麼多天,隻想到今年降雨少。可若照你說的,年年都有旱情,今年不過尋常,那和這就無關了。”

賈瑚靜靜聽王熙鸞說完這些,走到她身前,輕輕扶住她的肩膀說:“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王熙鸞把臉靠在他胳膊上:“希望都是我瞎想吧。”

她今日穿的是大紅縷金百蝶穿花襖,下麵露著石青銀鼠皮裙,黑鬒鬒的頭發挽了個靈蛇髻,上頭斜簪一支點翠銜珠鳳釵,外有三支極濃翠的碧玉簪子挽在發上,眉黛唇紅,容媚濃豔,看著比往常格外不同。

賈瑚喉結滾動,低聲道:“似乎少見你穿這樣鮮豔的顏色。”

王熙鸞抬頭笑問:“好不好看?”

“……好看。”賈瑚直勾勾盯著王熙鸞,眼裏氤氳著讚歎。

王熙鸞低了頭,把他的手從她肩膀上拿下去,說:“你好好坐著,叫人進來看見,你還想不想直著出這府門了?”

賈瑚退後一步,慢慢坐回另一側。

“你好像瘦了。”賈瑚喝茶潤喉。

王熙鸞握住自己的手腕,笑道:“看著似乎瘦了,其實沒瘦。慧先生和我說,現在兩三個精壯男子也打不過我了。”

賈瑚道:“你別太拚命,注意休息。”

王熙鸞問他:“你叫我別注意休息,那你自己呢?還不是從睜眼忙到閉眼。你如今每日睡覺可足三個時辰?”

賈瑚道:“亥正(晚上十點)入睡,寅正(淩晨四點)起身,日日都是這樣。中午還會略歇上一刻半刻,不覺得困倦。”

王熙鸞輕歎:“讀書習武兩不耽誤就不容易了,如今榮國府是你做主,雖然內裏的事有老太太和張伯娘,你的事也不少。又去了個薛蟠,你更忙了。”

賈瑚微笑問:“鸞鸞,你心疼我了?”

“……別這麼叫我!”王熙鸞瞪他,“我知道了,什麼叫我變小了,越來越像孩子了?我看都是你一口一個‘鸞妹妹’叫出來的。現在更是叫‘鸞妹妹’還不算,你越來越過分了!”

賈瑚隻笑道:“誰讓我就是比你大?鸞鸞,這麼多年了,你認了罷。難道做我妹妹不好?”

“做瑚大哥哥的妹妹是不錯。”王熙鸞挑眉笑吟吟說,“瑚大哥哥這麼喜歡我做妹妹,我給瑚大哥哥做一輩子的妹妹如何?”

賈瑚被王熙鸞的笑晃得神迷,聽得“做妹妹不錯,做一輩子的妹妹”這些話,沒來得及思索,嘴角越發上揚。

但一瞬後,他反應過來了。

“那可不行!”他立時就說。

看王熙鸞眼中笑意大放,知道他被她耍了,賈瑚卻半點兒沒有生氣惱意。

他也笑著,把身子探到炕桌上方,用極低的聲音問王熙鸞:“你知不知道咱們兩家商議的事?”

王熙鸞兩頰做燒,故作鎮定,用手指戳開他的額頭,道:“這有什麼不知道的。”

賈瑚笑問:“你是怎麼想的?”

“我怎麼想能決定結果?”王熙鸞反問。

賈瑚清清嗓子,說:“若你覺得太早,我想法子再拖兩年。”

王熙鸞嗔他一眼,說:“你愛怎樣就怎樣,別問我。”

“你笑得這麼開心做什麼?”看了賈瑚的情狀,王熙鸞忍不住拿帕子打他。

“我真高興。”賈瑚盯著王熙鸞不肯移開眼神,“鸞鸞,我真高興。”

王熙鸞也低頭要笑,又忍住,做出一副平靜模樣說:“有什麼好高興的,早兩年晚兩年,你也都是看得著吃不著啊……”

賈瑚一噎:“鸞鸞,你知道我不是……”

有人輕敲碧紗櫥,是白鷺的聲音:“姑娘,瑚大爺,二爺回來了,太太叫瑚大爺和姑娘過去。”

賈瑚王熙鸞立時都做無事發生狀,賈瑚又用平日對別人的冷聲說:“知道了。鸞妹妹,請。”

王熙鸞呼出一口氣,拿帕子扇扇風兒,下榻被賈瑚護著低頭出去,兩人一同來至東側間。

溫瑛看賈瑚和平日並無不同,半分羞窘也看不出來,王熙鸞卻又是麵帶紅暈,一副難見到的小女兒嬌羞之態,心內難免升起些愁意。

鸞兒算厲害有主意的,偏隻對瑚兒這樣,瑚兒又是那等性子,如今待鸞兒溫柔,誰知往後一輩子會怎麼樣?

縱然應了榮國府讓兩個孩子早成親的請求,也不能讓瑚兒太順當了。

溫瑛定了主意,便把王熙鸞拉到身邊,笑和賈瑚道:“今日老爺又不知什麼時候回來,我不招待你了,一會兒佩兒到了,你們兄弟們往他院子吃酒去罷。”

賈瑚道:“今日突然過來,擾了嶽母大人,實在是……”

不待他說完,溫瑛便止住他的話,笑道:“這有什麼?如今你在孝中不好常出來,等出了孝,你能常來才好呢。便是一日來一次也不怕。”

賈瑚忙道:“若嶽父嶽母大人不嫌小婿煩,小婿願意日日過來孝順。”

溫瑛暫覺滿意。

這時王佩王仁一起到了,幾人廝見過,溫瑛忽然問:“瑚兒,你這次來是不是還沒去看佑兒?鸞兒,帶著你瑚大哥去看看佑兒。”

王佩王仁對視一眼,皆不明白他兩個在,溫瑛為何讓王熙鸞送賈瑚過去。

王仁張口要問,被王佩使個眼神先攔住,讓等著看看再說。

王熙鸞和賈瑚倒都有幾分明白,這是溫瑛要單獨囑咐王佩王仁話了。

“我看你今晚別想舒坦回去了。”出了正院往王佑院子過去,王熙鸞用嘴吹出白氣,“不知道二哥三哥要怎麼灌你呢。”

“我在王家被灌酒又不是頭一回,習慣了。”賈瑚一笑。

王熙鸞疑惑:“怎麼說?我記得也就定親前一年冬日,爹狠灌了你一次,還有……定親那年春日大哥找你一回,後來爹和哥哥們雖然和你吃酒,倒都還收著,不太過分的。”

賈瑚笑問:“我一年見你幾回,這還不算多?”

王熙鸞笑:“這麼一說也是。”她叮囑:“該裝醉就裝醉,別撐著什麼麵子不麵子的。”

賈瑚眨眼笑道:“鸞鸞放心,這事我熟得很。”

離王佑杜雲華院子越發近了,賈瑚問:“玥姐兒怎麼樣?”

王熙鸞道:“暫看不出有什麼不好,也能翻身也能笑,吃得香睡得香,覺得和平常孩子沒什麼差別,但就怕有個萬一。”

賈瑚道:“你……小心些,別被人發現了。”

王熙鸞點頭:“我會的。”她的聲音散在空氣裏:“來到這裏十幾年了,我學會最多的就是萬事小心。”

但再為了保全自己,玥兒她也得救好。

“我本來還想多往林家去逮和尚,可出了這事兒,就不好在林家長住了。這兩三個月,算算我竟就在林家呆了三日。”王熙鸞遺憾道,“還有家裏的……我在林家多住幾日,帶她怕給太太姑父添麻煩,不帶又耽誤我練武,也隻能就這樣了。”

賈瑚道:“別太把和尚放在心上,和尚是和原書一樣去了薛家,薛家的命運卻和原書不同。就算這裏的和尚還要去林家,也不能說明林黛玉還會還淚而死。”

他笑笑,和王熙鸞說:“你是她姐姐,被你帶大的女孩兒絕不會是原來林黛玉的性子。再說這裏林黛玉父母雙全健康,和原書也不一樣。這裏是我們在的世界,不是一本書。”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賈瑚在鬥篷下握住王熙鸞的手。

*

“爹也答應了?”聽了溫瑛的話,王佩大感震驚,“那豈不是說鸞兒沒兩年就要去賈家了?”

屋內隻有溫瑛和王佩王仁三人,但外頭還有許多守著的丫頭婆子。

溫瑛瞪王佩:“你小聲些,是想把這事吵嚷得眾人都知道?”

王佩趕忙壓低聲音:“不是,娘,這也太……”他問王仁:“你也覺得太早了是不是?”

王仁默默點頭。

溫瑛歎道:“你兩個覺得早,我和你爹難道不覺得早?我們也舍不得鸞兒。但榮國府老太太說得也有理,等瑚兒出了孝第二年就是春闈,還不知他會到何處,那時候再打發鸞兒遠嫁不是更苦?再有他兩個年歲差得是有些大了,你們看咱們家,你們大哥是十六那年成婚,佩兒,你今年也才十六,就和你媳婦成婚了不是?還有仁兒,等你明年夏日出了孝,我就給你預備婚事,保管這兩年就辦完你的大事。瑚兒出孝就十九,著實不算小了。”

王佩坐回椅子上,歎道:“可也太便宜瑚大哥了。人家姑娘都能在家裏留到十六七,咱們家鸞兒就十三四出閣?”

溫瑛笑道:“你這麼想,我也這麼想。讓鸞兒早出閣歸早出閣,但也不能讓瑚兒太順當了。今晚你們陪瑚兒吃酒,隻要不傷身不太過,我許你們隨意。”

王佩忙問:“娘這話當真?”

“怎麼不當真?”溫瑛笑說,“但瑚兒酒量可不淺,你兩個別讓自己栽了就行。”

王佩手臂搭上王仁的肩膀,兩人嘿嘿笑了。

當晚,三人全都喝得爛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