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前任(1 / 3)

“我為什麼問這事,一會兒再告訴你。”

溫瑛回問王宜和:“你先和我說,你既知道派去那婆子對李家說了這些不該說的混賬話,你怎麼沒狠罰她,也沒去李家說明白,好除了誤會?”

世間都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王宜和父母已逝,娘家做主的是兄長嫂子,王子騰位高,溫瑛又是伯夫人,她如此嚴肅問的話,王宜和就算不願答,也不能不答。

“當初家裏給陪了那些人來,現在就剩鄭好時家的,別人走的走去的去,早不在我身邊服侍了。”王宜和低頭說,“他們都是母親在時給我挑的人,剩下她一個,還算忠心勤勉。再者那日我已狠斥了她一頓,嚴命她不許把這話再說出去了……”

溫瑛直看著王宜和最後一個字說完,才輕輕搖頭。

賈元春猶立在地上著急:“娘!您真就這麼輕放過她了?”

“我……”王宜和拉住女兒要解釋。

“你也知道自己糊塗!”溫瑛一句話把她們母女的注意都引了過來。

王宜和握著賈元春的手,嘴唇微抿看向溫瑛。

溫瑛看著王宜和頭上的白發一歎。

她這小姑子和她同歲,看上去卻比她老了十歲不止。

到底是自家姑太太,丈夫的親妹妹,溫瑛來是要勸明白王宜和的,不是真讓她沒臉的,便用平和的聲音道:“元春,你好好坐在那邊,和你娘一起聽我說,看我說得是不是。”

賈元春對溫瑛一禮,用眼神安撫王宜和,坐到地下椅子上。

“我問你幾句話。你做了二十來年的榮國府太太奶奶,早就開始管家,和妹夫生育了兩男一女三個孩子,珠兒立住了娶了妻,元春再有一個多月就是北靜王世子妃了,還有寶玉是從小在府上老太太身邊養大的,並伯爺得勢,你這賈家二房太太地位可有一絲不穩的地方?”溫瑛先問。

王宜和搖頭:“沒有。”

她也知道她位穩,老爺不能把她怎麼樣,才不愛兜攬老爺的。誰知老爺竟對那趙氏動真心了!

溫瑛接著問:“既你位並無不穩,妹夫和瑚兒也已分家,這東院前後五六進上百人哪個不是你手下的人?有哪個敢不服你管?”

王宜和說:“也沒有。”

溫瑛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舍不得一個惹禍的陪房?和妹夫成婚二十來年,你在這院裏就沒幾個比她得用的人?”

“那倒也不是……我手裏這百十來人,倒有不少比鄭好時家的能幹。”王宜和說,“可母親給我挑的幾個人就剩了她,我難免寬些。”

溫瑛歎道:“當家用人可以用自己信重的,但萬萬不能任人唯親,你在榮國府二十多年,她也在榮國府二十多年了,你們在榮國府裏過的日子比在王家還長,就算比這府裏本來的人,她和你的關係也不算多近。你若想老太太,就得空常回來,老太太當年使的人還有不少在家裏呢。還有你的嫁妝不都是老太太親自給你置辦的?怎麼就非用她了?”

王宜和答不出來了。

溫瑛複嚴肅問:“你說陪房就剩她一個,你舍不得處置,那你被打發出去的那些陪房都是因為什麼?”

至少都是六七年前的事兒了,可王宜和想起來他們幾房是怎麼出去的,還是禁不住覺得羞愧。

周瑞家的是因瑚兒要往濟南讀書,她命周瑞家的給瑚兒送去一千銀子,周瑞家的一路張揚,觸怒國公爺被攆出去了,她也得了狠斥,被國公爺命交出管家權。

餘下兩房,是因大老爺大太太瑚兒從老太太陪房賴家開刀,把府裏凡貪墨的管事“奸奴”家裏都抄了個遍,除了鄭好時和她男人那時無職逃過,那兩家都被查出貪汙,叫大太太命人給她送回來,後來也都放出去了。

現在鄭好時家的也惹出事兒。

怎麼她帶來的人都不省心?

見王宜和不言語,溫瑛道:“那些事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別怨這些人不好,都說‘有其主必有其仆’,她們沒規矩糊塗壞事,還不是因你這主子沒帶個好頭兒?不然一樣都是王家出來的人,你怎沒見我身邊的人行出這等事?”

王宜和紅漲了臉,不敢說什麼。

賈元春低聲喚溫瑛:“舅母……”

溫瑛略放軟聲音,說:“看在元春的份兒上,我給你留幾分麵子,但理還是得說明。”

“鄭好時家的在李家說出那等話,本就把李家得罪狠了。人家好好兒的姑娘,平白受了命硬衝克未婚夫的話,李家沒找上你門來,無非是不想真壞了自家姑娘的名聲,並顧及麵子和榮國府的勢。畢竟賈家主動退親,在外頭看來是賈家仁義。李家本會因這事承賈家的情,可偏是你糊塗!你知道這事當不知道,別說賠罪,連解釋也沒有一句半句,都半年多過去了,李家不說感激,還不定怎麼恨上你們了!那可是國子監祭酒家裏,連我和伯爺見了都得敬讓三分,你心裏就半點兒不虛?”溫瑛問。

王宜和仍不說話。

溫瑛跟著問:“你賭氣不和李家服軟,就不怕來日珠兒好了,秋闈春闈入朝不順當?不怕元春娘家平白得罪人,被北靜王府不喜?”

她早看出來了,拿孩子們對她這小姑子說事兒比別的都管用!

果然王宜和開了口:“求嫂子教我,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溫瑛便道:“是鄭好時家的在李家說出狂言,你要和李家緩和關係,這人再留不得了,這是其一。”

看王宜和又麵露猶疑,溫瑛道:“元春說話就要出閣,你不怕鄭好時家的再弄出什麼糊塗事,連累了元春?”

王宜和想了一會兒,狠心道:“罷了,罷了!她在我身邊幾十年,想來積蓄不少,就放到莊子上去罷!”

看王宜和這樣,溫瑛歎道:“早知今日,當初何必縱得她們如此?”

王宜和道:“嫂子才剛說了其一,還有什麼?”

溫瑛道:“二月二十一賞花宴,我也請了李家女眷,盧太太會親帶著杜大奶奶和李家姑娘去,我給你預備地方兒,你誠心和盧太太認個錯兒,先把麵子給足了人家。”

王宜和到底咬牙答應了,又想細問溫瑛該怎麼說才最好。

她話問出口之前,旁邊賈元春先起身問:“舅母,李家姑娘和大哥的婚事早退了,李家說來和咱們兩家關係並非極近,賞花宴李家似不應在被邀之列。離二月二十一隻剩下兩日,舅母說要請李家,必已提前下了帖子。我能否問一句,舅母請李家女眷赴宴,是專為了解開賈李兩家的事兒,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王宜和把她自己本來要問的話撇到一邊,跟著問:“對了!嫂子,才剛我就問,嫂子是怎麼知道這事的?為什麼突然問我這個?”

溫瑛覺得也是時候了,便對賈元春點頭,笑和她道:“果然是元春丫頭,真個聰明!我告訴你們也無妨:李家姑娘確實是難得的好孩子,我也看中了,預備說給仁兒。佑兒媳婦和李家大奶奶是親姐妹,我多打聽了些,所以知道這事。”

王宜和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暈,賈元春見了王宜和神態,又覺坐不住了,來到王宜和身邊扶著,問:“娘,娘?”

“嫂子……我沒聽明白你說的話,你能不能再說一遍?”王宜和一手撐住炕桌,一手對賈元春擺手示意她還好。

溫瑛已料到王宜和反應,不疾不徐道:“李家姑娘是好孩子,我也想說來做家裏媳婦。雖然她和珠兒定過,但珠兒不是都成親幾個月了?妹妹是為甚如此?”

王宜和怎麼也喘不勻氣,又答不上來溫瑛的話,覺得肋下隱隱作痛。

半晌,她問:“所以嫂子今兒特特來質問我,是怕我得罪過李家,誤了仁兒和李家姑娘的好姻緣?”

溫瑛看了王宜和一瞬,心內嗤笑。

她這小姑子就是日子過得太順當了,眼界又淺看不遠,說話行事才讓人發笑!

賈元春在旁忙道:“娘!若仁兄弟和李家姑娘定下,往後少不得來咱們家走動,舅母這是怕兩家尷尬,所以才來勸娘,娘別多想了,再傷了舅母的心。”

溫瑛道:“你放心,我不生你娘的氣,也不會為了這個傷心。你娘會是這個反應我早想到了。”

“嫂子知道我會因為這個不樂,還……”王宜和忍不住問。

溫瑛平靜反問:“仁兒和李家姑娘男未婚女未嫁,且都不是賈家孩子,和妹妹並無關係,妹妹縱心裏不樂,也都是些不能明說出口的不樂,我為甚要因妹妹這點不樂,就讓仁兒錯過一個好姑娘?”

王宜和說不出來。

溫瑛道:“告訴妹妹一句,伯爺對這事也是同意的。妹妹已有了極好的兒媳婦,又是你對不起李家,何必再計較這些?李祭酒做不成珠兒嶽父,做珠兒表兄弟的嶽父不好?”

王宜和終於緩過氣來,說:“這些大道理我說不過嫂子,可嫂子也得想想,我退了的人我娘家卻趕著娶,這叫外人見了怎麼想!難不成天下沒有好姑娘了,隻可著他李家的要?是,國子監祭酒是清貴,但咱們又不是沒有好親戚,非要這門親!”

溫瑛語氣堅硬:“要不要李家這親家是伯爺和我定,妹妹不必替定安伯府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