殮屍房可不是什麼討人喜歡的好去處,再怎麼膽大的人也照樣不願意住在殮屍房附近,所以太平縣的殮屍房便被修建在了一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慕流雲叫家裏的車夫備了車,請袁牧先上了車坐好,這才自己也鑽進去,吩咐車夫出發。
作為慕家的車夫,自家少爺沒事兒愛往那殮屍房裏跑,去擺弄死人骨頭的事情,也算是習以為常,隻是沒想到另外那位家中貴客居然也會同去,不禁偷偷回頭多瞄了袁牧幾眼。
慕家的馬車自然比外麵雇來的寬敞舒適不少,車夫去殮屍房也輕車熟路,沒多久便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殮屍房裏常年都停放著死者屍骨的緣故,這周圍仿佛也比別處陰冷幾分。
馬車照例停在距離殮屍房幾丈開外的地方,此時已經不早了,天光早就不像先前那樣明媚,再近一些饒是年輕力壯的車夫也還是會覺得有些心裏發毛。
慕流雲和袁牧從車上下來,車夫瞧了瞧西斜的日頭:“少爺,還是一個時辰之後來接您?”
慕流雲盤算了一下,點點頭,順手摸出銅錢遞給車夫:“對,你去找個茶樓吃茶休息吧。”
車夫喜滋滋地接了銅錢鞠躬道謝,趕著車走了,慕流雲撫了撫衣服上的褶子,一手提著工具匣子,朝袁牧恭敬地示意了一下,袁牧頷首,跟在他身後,兩個人朝殮屍房走去。
看守殮屍房的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兒,姓氏也是白,不光頭發胡子都白了,因為早先生了眼疾的緣故,就連眼仁都是白的,看東西隻能看到一個囫圇個兒,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估計是眼不見為淨,什麼也看不清,這老頭兒守著殮屍房也不覺得害怕,所以這份差事就落到了他的頭上,柴薪錢給得不少,比一般健壯的棒勞力都還多一些。
慕流雲和袁牧到的時候,白老頭兒正搖著一把破破爛爛的大蒲扇,搬了一張小木凳在大門外頭坐著呢,也不知道他在這麼一個陰氣森森的地方,怎麼還會覺著熱的。
感覺到有人來,白老頭兒停下蒲扇,眨巴著渾濁泛白的眼睛,似乎想努力看清楚向自己走來的是什麼人,然後便試探著問了句:“慕司理?是你麼慕大人?”
“是我是我。”慕流雲與他熟識,語氣很是放鬆隨意,“你這眼睛莫不是好轉了?”
白老頭兒笑道:“好轉什麼呀!還不是到了這個時辰,除了慕大人之外,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願意跑到這種地方來麼!慕大人這是為了方才運過來的屍首來的?”
說完之後,他似乎又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白茫茫一片的眼珠朝慕流雲身側轉了轉,臉也轉向了袁牧的方向:“慕大人……你身邊可是還有別的什麼人?”
“正是!今日有上官隨我同來。”慕流雲答道,他沒打算對袁牧的身份做太多說明,說了這白老頭兒也未必搞得清,真搞清楚了保不齊還要緊張害怕,著實沒有這個必要。
聽了他的回答,白老頭兒鬆了一口氣:“是人便好了!我方才看著麵前有兩道影子,還當是守著殮屍房太久,這日頭還沒有下山就見了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