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天胸中的怨氣似乎還沒有完全釋放,他沉著臉,說:“今天西郊鎮的主要領導都在場,看見眼前這片廣闊的土地,你們可以進行一下設想,如果這片土地不是一些雜草牧畜,而是一些樓廈廠房,那又會是怎樣的一種情景?現在卻連所學校都建不起來,孩子們至今還在破屋爛牆裏上課!你們這些人居然也能坐得住?居然還有心思搞什麼生態農業?真是亂彈琴……”很顯然,陳牧天的這一席話已把林子陽近期的所有工作全盤否定。
林子陽滿臉通紅,他仍然低頭不語。其他人也都是麵麵相覷,大氣不敢出一口,就連剛才還接連打圓場的門向東也是一言不發了。這個時候,林子陽知道再不開口說話已經不行了,於是,他低聲說道:“這些問題我們正在考慮,用不了多久就會著手這方麵的工作。”他說的話有些模棱兩可。
陳牧天看了林子陽一眼,終於緩和了一下語氣,說:“子陽啊,我知道你們西郊鎮有自己的難處,這麼一大片土地也不能老是這麼閑著,難道你們就不覺得心疼嗎?”林子陽連聲說是,過了片刻,又說道:“當前不是忙著防洪嘛?等過了這幾天,就把這件事搬到黨委會上討論。”其實,這是林子陽用的緩兵之計,當前情況下除了把事情繼續往下拖,他別無選擇。
有了林子陽這句話,陳牧天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臉上終於露出了一些笑容,他凝望著遠處,滿懷豪情地說:“將來在這片土地上吸引幾家大公司進來,別說是租用土地的資金了,一年光稅收也得幾千萬吧!那時候,咱們西郊鎮還愁沒錢建學校?”大家連聲稱是。
林子陽的臉上雖然不停地笑著,可他凝望著眼前這片牛羊遍地的草地,心頭卻宛如壓上了一塊巨大的石頭,感到無比沉重。
在回來的路上,同坐一車的門向東意味深長地對林子陽說:“陳區長的一番話很有道理啊!看來對於閑置地的處理意見咱們真得要好好再討論一下了。”林子陽正心煩意亂,他扭頭白了門向東一眼,一句話也沒有說。
吃了閉門羹,門向東知趣地收起了臉上的興奮,一路上再沒說一句話。
8
近些天煩心事一個接一個,把林子陽搞了個焦頭爛額,連腦袋都大了。
屈指算來,來到西郊鎮已是四個多月了,在這一百二十多個日子裏,林子陽基本上每個周末都要回一次家,除非到周末有要緊的事情處理,若是回不了家他都會給吳玲打電話。他知道,自己來到西郊鎮的這些時間,一個女人在家帶孩子究竟有多難。不管在外麵吃了什麼苦,受了怎樣的委屈,家,都是為他避風擋雨的溫馨港灣。吳玲和苗苗每時每刻都讓他牽掛惦念。
周末下午,一想馬上就要回家了,林子陽的心情頓時好起來,一家人終於可以團聚了。
到了下班時間,林子陽不顧一身勞累開著那輛桑塔納就往家趕,到家時已是傍晚,天還沒有完全暗下來。
林子陽把車停在樓下,一溜小跑就上了樓,來到門前按下門鈴,門卻沒有馬上開啟。他摸出鑰匙打開房門,想不到屋裏居然沒人。吳玲和苗苗不知去了哪裏,在以往兩個人都是在樓下等著林子陽的,今天是怎麼回事?難道……他不敢再繼續想下去,急忙摸出手機,給吳玲打了電話。
電話通了,林子陽著急地問:“小玲,你和苗苗去哪裏了?”電話那頭,吳玲不急不慢地說:“我和苗苗去我媽那裏了,正在回去的路上。”兩個人在電話又不鹹不淡地聊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林子陽把手機拿在手裏許久沒有收起來,他感覺到剛才吳玲說話的語氣有一些冷淡,她今天的表現明顯有些反常。不知道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心裏很不平靜。
吳玲和苗苗回來了,苗苗像一隻歡快的小鳥一進門就撲進了林子陽的懷裏,吳玲卻與以往不同,她陰沉著的臉宛如蒙上了一層透明的麵膜,看不出有任何驚喜。進屋後,她沉著臉,跟林子陽連個招呼都沒打,就不聲不響地躲進了臥室。
安頓好苗苗,林子陽急忙來到吳玲身邊,問:“小玲,你怎麼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吳玲在收拾著床上的雜物,頭根本沒有回,說:“你自己做的好事,還有臉來問我?”林子陽頓時掉進了雲霧之中,說:“什麼事你快點說嘛,我真的不知道!”吳玲冷笑一聲:“全海州城的人都知道了,你自己做的事,難道你還不知道?”說完,他掉頭出了房間。
林子陽跟在吳玲身後,嬉皮笑臉地說:“有啥事等過後再說,現在還餓著肚子呢,先做飯吧,好嗎?”吳玲臉上沒有一點笑意,說話還是冷冰冰的,說:“我和苗苗已經在我媽那裏吃過了,你想吃就自己做!”忙了一整天,林子陽早就餓壞了,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想讓吳玲來做飯已經是不可能了。若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知道自己今天下午要來,以往她早把晚飯做好了,這會兒應該把飯菜擺在飯桌上笑眯眯地和他一起吃飯了。
林子陽隻好帶上圍裙準備做飯。就在這時電話響了,是嶽笑川打來的,他說大頭、二毛和三餅都在,想一塊吃個飯,地點在環球酒店,讓林子陽快點趕過去。林子陽偷著瞄了吳玲一眼,小聲說:“知道不,環球酒店的飯菜貴死人呀!”嶽笑川嗬嗬一笑,說:“放心吧。萬總知道你來,說今天由他埋單!”林子陽不再說什麼,掛了電話,對吳玲說:“笑川約我吃飯,你倆吃過了,正好不用做飯。你看,這就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