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說:“林書記,能把宋鎮長找來問他一些事情嗎?”林子愣愣地說了聲:“當然可以。”說著,他給宋剛打了個電話。
男子低聲告訴林子陽:“那些錢是郭誌明在西郊鎮當書記時,政府集中采購玉米種子過程中的回扣。我們也是例行公事,你可千萬別見怪。”原來那筆錢是這樣來的!難怪郭誌明……
等宋剛走進接待室,林子陽便離開了。走進辦公室,他恍然想起,玉米種子是毛頭通過陳牧天攤派下來的,這件事一定與陳牧天脫不了幹係。緊接著他又恍然想起,已經有許多天沒有在城北區電視台的新聞聯播上見到過陳牧天的身影了,在以前陳牧天可是每天晚上都會準時出現在電視屏幕上的。難道陳牧天……
林子陽一臉愕然,想不到,事情居然如此瞬息萬變,不久前陳牧天還坐鎮西郊鎮,還在積極策劃馮氏公司在西郊投資的事,可現在他的腳下卻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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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是冬季。當第一場雪從鉛色的天空紛紛揚揚地落下來時,生態農業種植園蔬菜大棚裏的第一批鮮亮的蔬菜開摘了。林子陽特意摘了兩箱新鮮的茄子和西紅柿給郭誌明送了去。種植園能有今天的收獲,他第一個要感激的人就是郭誌明。如果當初沒有他留下來的十三萬元資金,種植園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功。
西郊鎮的各項工作都步入了正規,那片沉寂了幾十年的土地正在悄然發生變化。另一件讓林子陽感到欣慰的是,白閱之的傷勢恢複得很快,已經能夠自己獨立行走了。白楊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林子陽見到她時,她又和以往一樣有說有笑了。
天冷了,工地上都停工了。寒風吹過,一眼望去,西郊鎮一片蕭條。
在城北區反腐工作會議上,林子陽得到了陳牧天被雙規的消息。正如他之前所料,陳牧天不僅收受了數十萬元的玉米種子款的回扣,還在城區建設過程中收受了馮氏公司等企業的巨額賄賂。同時,他也為這些企業在征地等方麵獲取了巨大的利益和好處。
一想起這件事,林子陽就感到心驚肉跳。不久前在省城參加畢業十年同學聚會時陳牧天意氣風發的神情還曆曆在目,如今他卻身陷囹圄。當天夜裏,林子陽做了一個噩夢,從夢中醒來,他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連枕頭和被子都濕透了。
第二天,白楊來了。林子陽看到她臉上的表情非常凝重,便問:“牧天的事你知道了?”白楊點了點頭。林子陽知道白楊的心情一定很沉重,畢竟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於是,他說:“事已至此,也別太難過。”白楊依然麵無表情,說:“這一天我早就料到了,隻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說實話,上大學時,林子陽和陳牧天的確是要好的哥們兒,雖然陳牧天後來做出了不少出格的事,可他還是為陳牧天感到了婉惜。
林子陽長長地歎息一聲,白楊勉強笑了一下,說:“今天是來向你辭行的!”“辭行?”林子陽滿臉疑惑。白楊說:“我已辭掉電視台的工作,即將和爸媽一塊回省城。”林子陽滿臉驚訝,問:“什麼時候回來?”白楊痛楚地搖了下頭,說:“不回來了。”
林子陽沉默了很久,問:“是臨時決定的?以前怎麼沒聽你提起過?”白楊說:“很早就決定了。是想親眼看到陳牧天被繩之以法的那一刻再走,想不到這一天說來就來了!”沉默良久,林子陽說:“你能再慎重地考慮一下嗎?你在這裏生活了十多年,畢竟對這片土地還有許多值得你留戀的東西啊!”
白楊的臉上流露出一副很痛苦的表情,說:“是啊,我把一生中最美好的十年交給了這片土地,這裏的確有許許多多的東西值得我眷戀。這裏曾經給過我太多的歡樂和幸福,可是我在這裏也遭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傷痛。我已深思熟慮過,這段生活應該結束了,我將要開始屬於我自己的新生活。”
林子陽猛然發現,眼前的白楊似乎一夜之間改變了許多,變得讓他感到有些陌生了。他木木地說:“這個消息,對我來說……太突然了。一時間我還接受不了……”白楊用白皙的手掌撩了一下額前紛亂的秀發,說:“子陽,我真的很感謝你對我的幫助。不管我走到哪裏,即便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會忘掉你的!”林子陽忽然感到心頭一熱,他哽咽了一下,終於說道:“白楊,如果我以朋友的身份,鄭重地挽留你,你會改變主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