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話一出口,就明顯察覺到趙母的瞳孔微微一縮,雙眸之中流露出了一抹慍怒之意。展昭心中一動,忙繼續問道:“趙軍作為崔櫟陽的丈夫,應該知道妻子被人跟蹤的事吧?”
趙母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肥胖的臉上鼻翼翕動,眼神略帶憤憤,想是心中有氣,又不敢說,表情難免有些扭曲。
“趙軍難道沒跟你們提過?”展昭盯著趙母的臉,追問道,“難道因為他們夫妻感情疏遠,以至於趙軍對妻子的事毫不關心嗎?”
“胡說!我們小軍是好孩子,他怎麼可能不關心自己的老婆!”趙母瞪大了眼睛嚷道,“都是那個女人,她不知檢點,招蜂引蝶,所以才——”
“住口!”正說到關鍵的地方,趙父竟然突然打斷了趙母的話。
從展白二人一進門,這還是趙父說的第一句話。然而這句話卻十分有效,趙母在聽見這句話以後,立刻就住了嘴。展昭微微皺眉,他再次感受到了趙母身上的恐懼。果然,這位麵容嚴肅的男人就是趙母恐懼的緣由所在。
趙父在這個家庭裏顯然是一個權威,他可以讓他的妻子懼怕他。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沒來得及阻止趙母剛才那半句話。展昭的眼睛微微一亮,不動聲色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心領神會,眉頭一挑,對趙母冷冷地道:“我們SIU雖然不是警察,但是經我們手裏調查的案子都受到了皇帝的最高授權。你們不配合我們的工作,那就是妨礙公務,到時候如果耽誤了破案,你們可是要吃官司的!”
白玉堂長了一張五官精致,相貌英俊的臉,但是因為氣質太過剛強凜冽,當他氣場全開的時候非常嚇人。趙母雖然嘴碎,但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家庭婦女,沒見過多少世麵。被白玉堂一嚇唬,忍不住就哆嗦了一下,開始眼神漂移地往趙父那邊瞄。
趙父明顯沒有趙母那麼好唬。聽了白玉堂的話,他抬手將趙母拽到一邊,迎向了白玉堂銳利的目光,冷冷地道:“你們是SIU又怎麼樣?SIU就可以欺負老百姓了?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難道你們還想要誣陷好人不成?”
“你——”白玉堂被趙父一句話噎在這裏,氣得無話可說,卻又不能真的動手打人。當然他也可以繼續抬出SIU或者議會威脅,但是聽上去又好像坐實了對方所說的仗勢欺人。
白玉堂鬱悶極了。他現在真是萬分懷念當初獨來獨往的時候,遇到壞人就修理一頓,遇到像趙父這種不明事理、軟硬不吃的人,幹脆甩手就走,何嚐需要跟這種人廢話?白玉堂眉頭緊鎖,盯著趙父看了幾眼,二人相互對峙,互不相讓,白玉堂隻覺得心中愈發焦躁,眼看就要忍不住發作。
看著白玉堂被趙父搶白,進而情緒漸漸焦躁,展昭的眉頭猛然一皺。他抬起手輕輕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小聲道:“稍安勿躁,看我的。”
白玉堂一怔,對上了展昭溫柔的眼神,隻覺得心中的煩惱就這樣平靜了下來,便默默點了點頭。
展昭上前半步盯著趙父的眼睛,似笑非笑,一言不發。趙父剛才逼退了一個氣勢十足的SIU調查員,正感到十分得意。沒想到很快另外一個又來了,而且這小子長的斯斯文文,比剛才那個矮了半個頭不止,可是氣勢卻絲毫不弱。被他這樣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端詳著,趙父竟然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緊張。
有的人緊張的時候會下意識地保持沉默,而另外一些人緊張的時候則會下意識地不停說話。顯然趙父就是後一種人。與展昭對視了僅僅一會兒,趙父就忍不住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我們什麼也不知道,櫟陽出事了我們也很難過,小軍很傷心,哭了很久。可是人死不能複生,我們活著的人還要過日子,又不能永遠沉浸在這件事裏。今天是警察,明天是SIU,一個走了另一個又來,不停打擾我們的正常生活。你們太過分,就是欺負我們平頭老百姓是弱勢群體——”
“趙先生。”就在趙父越講越快,越說聲音越大的時候,展昭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趙父的聲音戛然而止,後麵的話好像一塊石頭噎在喉嚨裏,堵得他臉上顏色幾變,看上去很是滑稽。
展昭的嘴角若有似無地勾了勾,盯著趙父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趙先生,恕我直言,你剛才說了很多,但是全部都是謊話。”
“你說什麼?”趙父眉頭緊鎖,好像受到了冒犯一樣,狠狠瞪著展昭。
展昭不緊不慢地道:“崔櫟陽死後你們一家人並沒有怎麼傷心,趙軍當然也沒有哭。而最重要的是,你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從你和你太太剛才的態度中看來,你們對崔櫟陽的死不僅沒有傷心,反而有一種厭惡的情緒。崔櫟陽這個名字對你們來說是一個麻煩,一個你們希望越早甩掉越好的麻煩。你剛才說的這番話裏隻有一句是真的,那就是你覺得我們的調查打擾了你們的生活。趙先生,我知道你想否認,但是這沒有必要,因為我說的都是你的真實想法。在我麵前,你是沒辦法撒謊的。請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