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機,本來就是比誰更蠢的遊戲。
夏時正顯然很聰明,他坑了無數的蠢貨,包括沒有費亦應的費氏在內。
即便如此,夏時正在南衙,也是大善人中的大善人,名聲好到離譜。
盧忠提出了問題,朱祁鈺給出了好人沒有好報的答案。
朱祁鈺看著盧忠依舊是一臉茫然的模樣,才繼續說道:“盧都督啊,這還不明白嗎?朕這麼跟你說吧,夏時正養了九家詩社集會,為他搖旗呐喊,名望這東西不都是這麼吹出來的嗎?”
鐵鉉鐵骨錚錚,差點在濟南府用千斤閘幹死了朱棣,名聲不顯。
方孝孺逃跑未果,還大肆宣揚搞井田製,死後這麼多年,還有人為他翻案。
“好了,這麼複雜的事兒,就不要再想了。”朱祁鈺甩出了魚竿,看著魚漂,繼續釣魚。
盧忠恍然大悟,天下太大,紅塵事太過複雜,他一個天子緹騎,錦衣衛都督,知道那麼多的道理做什麼?
他隻要知道,堅決擁護陛下決定便是。
盧忠派出了四名提刑千戶,配合楊翰的南鎮撫司衙門,開始對興海幫、夏時正展開了收網行動。
而費亦應在興安的傳召之下,再次麵聖。
“臣翰林院文選郎費亦應,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費亦應三拜五叩,行了個大禮。
朱祁鈺拉起了魚竿,很可惜,這一次脫鉤了。
於謙樂嗬嗬的拉起了魚竿,僅憑他自己還沒拉動,這水裏一斤魚十斤力,幾個緹騎幫忙之下,一條二十多斤的鰱鱅,被網兜抄了上來。
朱祁鈺看著十分拘謹的費亦應說道:“免禮,以後麵聖無需如此大禮,恭順不恭順,不是看跪的姿勢。”
“你現在是大明進士,是翰林院文選郎,是計省清吏大使,不再是商賈身份了。”
費亦應現在錢不如過去那麼多,可地位和過去已經天差地別,正經的進士出身,不用如此謙恭。
費亦應這才站起來,大聲的說道:“臣恭領聖恩。”
朱祁鈺拿出了水壺喝了口水,看著水杯裏麵的枸杞,陷入了沉思,他又看了一眼冉思娘,這小妮子,他到了喝枸杞的歲數了嗎!
“興安,跟費學士說一下夏時正的事兒。”朱祁鈺掛好了魚餌,對著興安說道。
興安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費亦應嚇得嘴唇發白,他愣愣的說道:“夏時正這是瘋了嗎?”
搞點致富神話、峴港傳說,皇帝日理萬機,那裏有功夫搭理他?
投機場就跟賭場一樣,講究願賭服輸,既然入套,就別怪別人擺好了殺豬盤。
可是強弩甲胄,這是要刺王殺駕不成?
費亦應現在也是仕林人物,多少也聽聞了陛下釣魚總是空軍之事。
陛下登基以來,下了多少套?稍有動作,官僚們都避之不及,唯恐自己一不小心中了鉤子。
帝不動,我不動,帝一動,我惶恐。
這可是景泰年間為官的至理名言。
陛下剛到南衙,正瞅著怎麼樣苦一苦勢要豪右富商巨賈,這夏時正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梗著脖子對著陛下說:快來殺我吧!我很肥!
這如何用一個蠢字來形容?
朱祁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兒,笑著說道:“有點錢,養幾個打手,手裏有點軍備,再加上有些人脈,這人就容易犯迷糊。”
後世的喬四,在東三省可謂是一代黑雄,叱吒風雲二十多年,超了專員的車,又趕上了嚴打,終究變成了喬死。
“兩浙商總費氏家主的位置,費學士還有興趣嗎?”朱祁鈺看著費亦應問道。
費亦應趕忙俯首說道:“臣惶恐,費氏事與費亦應,已無瓜葛,還請陛下明察。”
橫林費氏有沒有參與到刺王殺駕?費亦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那幾個蠢貨親戚有多蠢,費亦應門清兒。
費亦應對費氏家主、兩浙商總的位置,確實沒有興趣。
“嗯。”朱祁鈺用力的拉起了魚竿,看著空蕩蕩的魚鉤。
又脫鉤了。
顯然,費亦應現在是進士了,不好釣了。
費亦應對費氏到底是否參與押運強弩甲胄到杭州,漠不關心,看來是真的不打算管費氏了。
朱祁鈺繼續給魚鉤掛餌,問道:“朕記得京師臨行前,讓你想想這冬序應對之法,不知道費學士可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