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軍的士氣,並沒有因為疫病而變得惶恐不安,更沒有什麼出師不利的傳言,軍士們心中那麼一點點的擔憂,在武清侯石亨、文安侯於謙親自看望了傷員後,煙消雲散。
大明軍士氣,依舊氣勢如虹。
但是這次的瘟病,依舊給了所有大明軍的將領們一個警示,北伐不是郊遊,更不是踏青,瓦刺人就像是陰影中的毒蛇一樣,隨時竄出來給你一口,一旦放鬆警惕,就會傷筋動骨。
瓦刺人在草原上的主場優勢,開始變得日益明顯,而在幾次短兵相接之後,瓦刺人似乎找到了一種一觸即退的戰法,充分利用其騎兵機動力的優勢,以騷擾為主的戰鬥方式,讓大明軍疲於奔命,應接不暇。
「今天這裏冒出來射兩箭,明天那裏扔兩個火把,真的是煩不勝煩!」石彪的語氣明顯帶著不耐煩,這瓦刺人這種不吞不咽的打法,實在是讓人煩躁至極。
每日暮紮營後,諸軍將領便會來到中軍大帳。
這營賬之中的焦躁氣氛,一日甚過一日,石彪隻是把這話講了出來,其他人的心裏也是憋著一股子的火兒。
於謙麵色嚴肅的提醒道:「這便是阿刺知院的目的,他如此騷擾的目的,就是把大明軍的火氣勾出來,你越是焦躁,越是容易露出破綻,若是疏於防範,便會趁機而入。」
「我們的行軍並沒有被耽誤多少,但是這軍中浮躁氣,卻是越來越濃鬱,這是要出事的。」
於謙的話在軍中還是很有分量的,這種戰法唯一的目的就是多番襲擾,打擊大明軍的士氣,而後尋找可乘之機。
「那就這麼白挨打?」石彪兩手一攤,無可奈何的說道。
「既然他要可乘之機,那我們就給他可乘之機好了。」石亨眼睛微眯的說道。
打仗這件事,石亨是極其專業的,任由瓦刺人如此騷擾下去,大明軍的士氣早晚有一天要被這種襲擾給弄的支離破碎,屆時隻能罷兵還朝,這北伐事,便是虎頭蛇尾,那些個朝中的士大夫指不定怎麼笑話他們。
既然要可乘之機,那就給他可乘之機。
朱儀眉頭緊鎖的說道:「大都督,瓦刺人一共隻有四個萬人隊,每次襲擾都隻有三五個人,在這茫茫草原上,三五騎卒,如石入大海,夜不收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抓不到他們。」
「我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
想要把阿刺知院的萬人隊釣出來,難上加難,那是阿刺知院僅有的軍事力量,阿刺知院會輕易的看著一個不輕不重的餌料,就把自己的萬人隊壓上來嗎?
決計不會。
「哦?說說看。」石亨對朱儀的說法倒是有些認可。
石亨對朱儀的不同看法,沒有任何的不快,並沒有因為朱儀在所有的軍將麵前,發表了不同看法,就有什麼芥蒂。
就連用兵如神的嶽飛嶽少保,每次打起仗來,都要升帳議事,聽參將議謀而後定,石亨可不覺得自己比罕有敗績的嶽飛更會打仗。
朱儀這才開口說道:「阿刺知院似乎試圖用一種損失極小的辦法,讓我大明軍罷兵還朝,而這種小規模的襲擾,應當不隻是在看是否有可乘之機,若是誘餌不夠大,阿刺知院是不會上鉤的。」
誘餌太大,反而會弄的大明軍上下人心惶惶不安,最後鬧得偷雞不成蝕把米。
誘餌太小,阿刺知院的膽子就那麼一丁點,怎麼可能主動出擊?
於謙思考了片刻說道:「那就用糧草釣他,二十萬石吧。」
「糧草?」朱儀駭然失色,這糧草事關重大,朱儀讀了多少兵書,那以少勝多的戰例,幾乎每一例,莫不是在糧草、水源二字上下文章,用糧草釣,這餌的確夠大,但萬一玩砸了,大明
軍立刻就得班師,片刻不容有失。
二十萬石,這要是被瓦刺人給吃了下去,這北伐皆休。
「我知道朱指揮的擔心。」於謙的表情複雜的說道:「二十萬石,不過是陛下為大軍籌備糧草的四分之一不到,我說的是東路軍的四分之一不到。」
按照預算這趟北伐,東路軍準備個三十萬石就足夠用了,陛下硬生生的給準備了九十萬石,中路軍給了啟七十萬石,西路軍給了五十萬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