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誌在前往天邊,這麼大規模的船隊,航行緩慢,還不如二三十條戰船,乘風破浪來的快活。」今參局比較心疼唐興,唐興是那種自由散漫的性子,這種案牘勞形,對唐興而言,極為熬人。
從今參局的話裏,可以看出,對於大明而言,弄二三十條戰船,在今參局心目中,就是最小規模了,再少,多少不符合大明天朝上國的身份,相比較泰西的三兩條船的冒險行為,大明行舟,自有天朝上國的規製。
唐興則是笑著搖頭說道:「我可是皇親國戚,我今日所有享受的自由,都是因為皇親國戚的身份帶來的,既然享受了權利,自然要履行義務,這是公德論裏的核心理念,雖然勞累了些,不過還算有趣,算不上熬。」
公德論,大明至德親王襄王朱瞻墡的大作,影響深遠,或許哪天大明會亡,但是公德論一定會萬古流芳。
大明的經濟在高速發展的同時,道德理論也在不斷的推陳出新,尤其是皇帝帶頭立墨翟的雕像,還搞了五大堂,十大曆局,導致儒學士的地位,正在急速下降,雖然仍是顯學,但再不革新,遲早完蛋的火苗已經燒了起來。
作為皇親國戚的唐興,當然要履行自己的義務,在皇帝有命的時候,自然要食君俸,盡君事了。
「說起有趣,我今日才知道,這幫商賈到了海上,原來是這個德行,在地上,雖然也是各種斯文掃地道德敗壞,可是到了海上,這連道德都沒有了,今日為了三箱香料,居然幾百個舟夫打的你死我活,死傷過十餘人。」唐興不住的搖頭,今天他去調停了一起矛盾。
這矛盾是到了交趾三司後,大明的商舶們開始就地貿易,就為了三箱香料,在大明的四方之地峴港,打起了群架,要不是這入港不得張弓填藥的慣例仍在,這就不是十餘人死傷了。
可想而知,這海上亂成了什麼樣兒,為了不到百枚銀幣的貨物,就能如此大打出手。
「這海上爭利,本就是生死有命,說不定一陣狂風巨浪,將船和人一起吞沒,無法則無天自然百無禁忌了。」今參局端來了熱水,伺候著唐興洗漱。
「娘子,為夫有一事想不明白,這細川勝元非要送兩千倭人過來送死,他圖什麼?」唐興問起了倭人隨行之事。WwW.com
倭人在大明這支下西洋的艦隊裏,要做的事兒就是送死。
登岸之後不明情況,倭人作為探路先鋒,前往探路;這水源是否有毒、此物能不能食用、此藥材是否為太醫院所需,倭人先嚐嚐;若是海上作戰,倭人承擔的作用就是登船接舷;若是地麵作戰,這倭人就是敢死隊,衝鋒在前。
總之,最累的活兒,都是倭人在做。
今參局搖頭說道:「倭國眼下這局勢,百年之內安穩不下來,細川勝元自然要為了自己家的前途著想,此時正值大明用人之際,大明皇帝愛惜軍民,這送死的差事總要有人做,細川勝元投其所好這個時候出工出力,為自己家的斷續存亡謀劃罷了。」
「山野袁公方能在倭國站穩腳跟,甚至被倭人視為正君,是因為袁公方再恨倭人,到底還是把倭人當做牛馬,細川氏、山名氏,大內氏、室町幕府這些大名們,根本不在意這些足輕的死活,在他們眼裏,這些足輕哪裏是人,分明都是草芥罷了。」
足輕就是平時耕種、戰時送死的農夫,或者是最下等的武士、雜兵。
在倭國大名亂戰之中,這些足輕也是死不足惜倒是山野袁公方這些大明人,還把這些足輕看
做財產、牛馬,多少還照顧些死活,等閑不會讓足輕去送死,即便是隻看做牛馬,也足夠這些足輕們誓死追隨了,這也是袁彬、季鐸、嶽謙、陳福寅能在倭國站穩腳跟,甚至成為一霸的原因。
今參局看的非常清楚。
今參局這個妖婦,可以稱得上是室町幕府的定海神針了,甚至可以說是倭國穩定的柱石之一,室町幕府再爛也是秩序,沒有了今參局的室町幕府更是爛泥一攤,今參局離開了銀閣寺,守護大名們立刻搖身一變成為了戰國大名,彼此征戰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