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第二件。
這滿桌子都是趙縉做下的事兒,貪財好利、公然索賄、官倒糧馬、強占民田、買官賣官。
“讓錦衣衛鞫捕,查補兩次,呈到禦前吧。”朱祁鈺揉了揉略微腫脹的額頭。
幾個衙門很認真的在京察,每一件事都是幾部衙門的案宗一起追查。
朱祁鈺知道官僚是何等模樣,隻是真的起底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真的是被氣的頭暈目眩。
盧忠走了大約兩個時辰就回來了,走進了吏部的衙門,找到了還在看案宗的陛下,俯首說道:“陛下,臣去鞫捕趙縉,在他家的院子裏,金磚十塊,一千六百兩黃金,按牌價,十一萬五千兩白銀。”
“銀磚一百四十二塊,合計一十四萬兩。”
盧忠有個絕活兒,就是抄家,甭管你的錢藏在哪裏,哪怕是馬廄的糞坑裏,他也能刨出來。
而且還能不停的順藤摸瓜,把所有藏起來的錢,都給找出來。
主要是盧忠在經紀買辦那裏,有很多的線人,隻需要消息散出去,自然會有人把事情告訴他。
對於盧忠而言,這天底下,就沒有什麼秘密。
隻要是陛下想知道。
盧忠繼續說道:“按照趙縉的俸祿,他得賺兩百年,才有這麼多的銀錢,而且臣還查過了,此人在太白樓養了兩個外妾,出手極為闊綽。”
“臣還沒開始查補呢,就已經查繳了這麼多,待臣再去查補。”
“對了,這趙縉,躍龍門之前,家裏有薄田十七畝,母親因為讓他讀書還餓死了。”
朱祁鈺轉過頭來愣愣的問道:“這個趙縉的母親,為了讓他讀書餓死了?那他讀了些什麼書?”
“讀了些什麼書!讀到狗肚子裏嗎?”
京師的官員,在朱祁鈺三番五次高舉屠刀,又是吊、又是剮、又是砍頭、又是流放永寧寺,這一係列的動作下,京官住著官邸暖閣,過去那種靡靡之風,蕩然一空。
但是這天下的官員,可不都是如此。
盧忠都閑了一年了,他天天沒事就去官邸轉悠,可是一直沒有輪到他出手,可想而知京師的環境與氛圍。
現在大明的朝廷,甚至可以罵皇帝是亡國之君,但是不能貪贓枉法。
這就是現在官場的規則。
朱祁鈺天天被罵,今天亡國之君,明天酒池肉林,後天就是國將亡,妖實產之,他也習慣了。
但是至少京師的臣工們,現在有有幾分人樣,甭管是裝出來的,還是真心實意,至少都在勤勤懇懇的做事,沒有胡作非為,更沒有違法亂紀。
但是這些地方的官員,就不一樣了。
整天空軍的時候,總是希望能釣出來,這把水抽幹了,逮到了一條,卻是氣的頭昏腦漲。
“陛下。”吏部尚書王直看著陛下的模樣,頗為有些擔憂的說道。
朱祁鈺擺了擺手說道:“朕無礙。”
“朕聽聞,政治清明的時候,官員升遷,往往是因為勤政奮進、為國分憂;在政治昏暗的時候,即便是有操守廉潔、頗有作為的官員,卻難以升遷。”
“如果要升遷,不是朝裏有人,便是行賄邀譽。”
“想要朝裏有人就得要去結識權貴,邀譽則需要行賄,兩者都少不得錢財,在天不雨粟,地不生金的情況下,權力尋租就是獲利的最好手段。”
王直俯首說道:“陛下,的確如此。”
陛下說的不是廢話,權力尋租是一種很常見的官員謀財的手段,自從興文偃武以來,大明朝的官吏看皇帝手裏沒了屠刀,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朱祁鈺深吸了口氣說道:“所以等待錦衣衛查補之後,這個趙縉朕必定將其明正典刑。”
“若有其他類似之人,一並斬首示眾,明年開春之後,就準備大計吧。”
大計,則是全國範圍官僚的一次大規模的審查。
京察和大計,乃是大明官場的免疫係統,若是失效,大明就真的病了。
“臣領旨。”王直歎了口氣,俯首領命。
其實他也不想氣著陛下。
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和稀泥過日子,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京官住進了官邸,這就大大的限製了過去的吏治潛規則。
若是不舉起京察、大計這兩把利劍,陛下怎麼能夠審察臣子,京官如何糾察天下百官呢?
“這樣的臣子普天之下,還有很多。”朱祁鈺點著趙縉的案宗說道:“發現一個,就查辦一個,查實之後,就砍一個,絕不姑息養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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