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對集寧作戰,已經是保持自己一貫的態度,不幹涉具體指揮,但是會製定戰略目標和戰略決心。
大約就等同於集寧之戰我定調。
如果把戰爭理解,為大明和瓦剌之間純粹的理智行為,認為戰爭可以擺脫一切激情,以至於最後不再需要眾多軍卒、軍將掌令官去參與。
而隻是需要雙方的兵力對比,對行動進行兵推就可以了,那是極為荒謬的。
那是兵推棋盤,那是娛樂…
朱祁鈺知道自己不會指揮,他有自知之明。
無數次的兵推棋盤證明,他並不是一個良好的指揮員,在沒有興安的幫助下,他在兵推棋盤上的戰鬥力,不堪一擊。
他如果胡亂伸手,會讓將領們非常難做。
無論是機槍挪十米還是空投手令,或者軍從中禦,都會招致戰爭失敗的惡果。
他在自己擅長的領域,會發表長篇大論,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隻需要製定戰略目標。
他什麼都沒拿,直接走進了作戰會議室,來到了主座的位置。
諸多將領一看到大皇帝駕到,停止了議論,等到皇帝站到了長桌之前,石亨立刻站起來大聲的喊道:“陛下威武!”
諸多將領緊隨其後鏗鏘有力的齊聲喊道:“陛下威武!”
朱祁鈺伸手說道:“明軍威武,坐。”
將領開會的風格和鹽鐵會議開會的風格完全不同,沒有任何吵鬧和反對的聲音,他們都坐得筆直,等待著大皇帝的訓示。
將領的生存之道和臣工的生存之道完全不同。
當然朱祁鈺要是犯蠢駐蹕意決戰,非要駐紮在土木堡這種地方大決戰,將領也會反對,隻不過他們反對的方式就非常爆裂了。
朱祁鈺同樣坐到了正中的位置,醞釀了一下開口說道:“朕未登基的時候,大明京營二十餘萬軍卒,葬身土木堡,京師人人素縞,這是大明百姓的恥辱!”
“我們的袍澤戰死沙場,血仇未報,這是大明軍的恥辱!”
“朕剛登基的時候,瓦剌人送給了朕一份大禮,他們破關而入,圍困京師,妄圖逼迫朕定下城下之盟,這是朕的恥辱!”
“自大明建國以來,八十餘年來,從未有過的恥辱!”
朱祁鈺十分平靜,但是他的聲音裏的怒氣,無論是誰都能夠感覺得出來。
“大明軍隊已經枕戈待旦了二十個月,日夜不輟的訓練,大明的軍隊的成長,朕,每天都能看的到,你們的成長,朕,也能夠看得到。”
“此戰,朕隻有一個要求,打出大明的風采!打出大明的軍威!打出大明軍的驍勇!打出大明的勝利!”
“將敵人打的抱頭鼠竄,無論是在哪裏遇到敵人,都將悉數殺死!”
“血仇唯有血償!大明與瓦剌人之間的血仇,不共戴天!”
“朕準備好了功賞牌,準備好了賞銀,準備好犒勞軍隊的好酒好菜,朕等諸軍凱旋!與諸君共飲!”
朱祁鈺站起來說道:“下麵由講武堂祭酒,昌平侯楊洪,主持此次作戰會議。”
“恭送陛下!”軍將起身大聲的喊道。
朱祁鈺的話非常的簡單,他要求勝利,而且要求巨大勝利!
大明軍隊二十萬齊出京師,又有大同、宣府軍配合,將近三十萬人,打瓦剌人的三萬人,若是不能大獲全勝,那就是戰敗!
勝利者是不受譴責的,這是一般的公理。
唯有大明軍隊一個接一個的勝利,才能讓大明,走上一個又一個的輝煌!
朱祁鈺回到了自己的山長書房,拿出了香燭,將土木堡之變英靈的靈牌轉了過來,土木堡一役,死掉的都是大明的好兒郎。
但是他們的血仇未複。
朱祁鈺點燃了香燭,土木堡的冤魂再次遊弋在朱祁鈺的身邊,他們低吟,他們嘶吼,他們麵目猙獰,但是朱祁鈺麵色非常的平靜。
“大明十二團營再次出塞了,大明軍隊沒有失去他們的勇氣,更沒有失去祖宗榮光,再等等,朕定當拿也先的人頭,祭祀你們。”朱祁鈺看著那一炷香靜靜的燒完。
興安一言不發的站在陛下的身旁,他知道這塊靈牌,他知道陛下內心的執念,他更知道,陛下在太廟殺掉稽戾王,不僅僅是為了皇位,更為了告慰亡靈。
他都知道。
等到香火燃盡,朱祁鈺伸手將靈牌翻了回去,哪些遊弋的亡靈消失不見。
興安默默的打開了窗戶,散掉了那些煙火氣。
朱祁鈺站在窗前,默默的等待著軍事會議的結束,這段時間內,他什麼都不會做。
什麼是戰爭?
使敵人無力抵抗,是戰爭行為的真正目標。
迫使敵人服從大明意誌的暴力行為是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