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視自己的命如草芥(1 / 3)

王複走出軍營的時候,看著西方的天空,罕見的停下了匆忙的腳步,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認為自己掌控了軍權,因為他比也先還要早一天收到各地的軍報。

衡量軍權的重要標準之一,就是你收到軍報的次序。

在京師保衛戰中,於謙最先接到了稽戾王在土木堡戰敗的消息,並且立刻選擇了封鎖消息,開始調撥備倭軍、備操軍入京,點檢京師武庫和南衙武庫,並且下了死命令把南衙武庫的軍備拉到了京師。

通州那八百萬糧草,是陛下還是郕王的時候,下的戰時必殺令,才得到了圓滿的解決。

軍權並不複雜,其實就是練兵、調兵和軍情。

於謙在京師之戰打完之前,手握練兵、調兵和軍情大權,京師之戰後,於謙借著巡邊的名義,把這些權柄都交給了陛下。

甚至連講武堂庶弁將的名單,都不是他製定的,為的就是避嫌。

現在,王複有完全自主練兵的權力,比如王悅帶著的萬人隊,烏茲別克軍。

他有部分調兵的權力,比如他剛才在大營之內,就讓十二個萬戶,不得和奧斯曼王國、帖木兒王國發生摩擦。

他有完全的軍情知曉的權力,今天也先調了三百怯薛軍入了蘭宮,去打獵的時候,這些怯薛軍才跟著也先耀武揚威的出城去打獵。

也先是今天早上知道王悅在君堡俘虜了一個皇帝,而王複昨天就知道了,而且他讓王悅不要押解君士坦丁到撒馬爾罕來,就在拔都逗留。

即便是也先強行命令,也不得回到撒馬爾罕,就在拔都。

這是政治上的博弈和拉扯。

王複收起了自己的思緒,信步向前走去,他相信,即便是自己身邊一個軍士也沒有,他也非常的安全。

現在的也先,投鼠忌器。

次日的清晨,陰雲密布,撒馬爾罕的街頭下起了大雪,給這個城池蒙上了一層的雪白,即便是如此的天氣之下,撒馬爾罕的街頭,依舊是人潮湧動,叫賣的吆喝聲不斷。

秩序,是王複給撒馬爾罕最大的禮物,而撒馬爾罕的人丁,也給了王複豐厚的回報,無數的物資從撒馬爾罕到碎葉城,穿過天山,到達大明。

這條絲綢之路,正在恢複往日的活力。

所有人都換上了厚重的棉服或者大氅,即便是妖嬈的胡女,這樣的天氣裏,也不敢露出腰身。

王複換了一個嶄新的牛皮靴,用力的蹬了一下,向著街頭走去。

他今天的第一個目的地是渠家商行。

渠家的商行在渠家垮塌之後,都歸了瓦剌人所有,而瓦剌人不擅經營,將管理的權力,交給了賽因不花。

就是那個一念之差,帶著妻兒老小投效瓦剌的楊漢英。

賽因不花在土木堡天變之前,和大同府總兵官石亨同級,他們曾經一起策馬揚鞭,在草原上,四處收稅。

而石亨因為陽和門之戰的敗北,京師之戰前,還被稽戾王丟進了詔獄之中,朝不保夕。

但是石亨現在是大明最尊貴的世侯,是大明京營總兵官,是講武堂祭酒,是陛下的左膀右臂。

賽因不花是瓦剌人的狗。

王複走過了撒馬爾罕的街頭,他的身邊跟著五六個衛兵,他走進了渠家商行。

現如今渠家商行隻剩下了一個招牌是渠家的了。

賽因不花早就等在了裏麵,王複今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查閱,而不是做賬。

王複一直忙忙碌碌到了中午時候,才放下了手中的賬目,這裏麵有大約三成會送到大明去。

這筆錢的一部分會通過碎葉城大學堂來轉移,王複說服月別讓蘭宮拿大頭,就是這個原因。

“你什麼時候殺也先?”賽因不花並不完全是個大老粗,收稅是個精細的活,收的太多會引起反叛和爭鬥。

而賽因不花對收稅這件事門清。

蘭宮的賬目都是由賽因不花去管理,也先從來不管有多少錢,因為他要多少,就有多少。

現在的也先可比在漠北和林的時候,富裕太多了。

王複猶豫了下說道:“是他殺我,不是我殺他,我哪有那個本事。”

賽因不花嗤笑一聲說道:“嘿,撒馬爾罕都知道王谘政,誰知道他也先是哪根兒蔥?”

“從蘭宮裏的怯薛軍,到撒馬爾罕城外的軍營,再到碎葉城的烏軍,再到這渠家商行的買賣,哪個不是你在管?”

“你要殺他,再把他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選一個扶上位,誰敢置喙?或者幹脆兩個都扶持起來,讓他們自己把自己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