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沒把他們送到西伯利亞的和林種冬小麥,沒把他們送到奴兒幹都司永寧寺讓他們顛沛流離,沒把他們送到雞籠島伐木,是他作為大明皇帝的高道德劣勢。
官廠煤井司的礦洞,能讓這幫五體不勤的家夥,好好反思下,到底是提升生產力重要,還是維持他們體麵重要。
既然不肯體麵,朱祁鈺就幫他們體麵好了。
“臣領旨。”興安領旨,三經廠歸興安管理,論公德一書中關於權利和義務、公私分明等內容,的確是大明急需的文化領域的思想進步。
許敦猶猶豫豫,才低聲說道:“陛下,詹忠諾的奇功牌,還給嗎?”
朱祁鈺看著小心翼翼的許敦,表情從冰凍三尺融化,變得如沐春風,他點頭說道:“當然給,這事和你們又沒什麼關係,好好做你們的事,朕給你們遮風擋雨。”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朱祁鈺作為大明皇帝,庇護一個十大曆局,保護十大曆局的度數旁通的成果,還是能夠做到的。
對於能讓大明獲利的任何人,朱祁鈺從來都是和顏悅色。
許敦、貝琳、詹忠諾都是對大明有裨益之人,朱祁鈺對他們的態度自然不一樣。
盧忠辦案,講究一個雷厲風行,而且麵對一個已經情緒崩潰的女犯人,盧忠的法子不要太多。
按照過往,北鎮撫司有一種刑具,是從冰窖裏拿出冰塊,讓女子不著寸縷的坐在上麵,隻需片刻,女人就交待的一清二楚。
那種冰塊刺痛,不是女人能夠承受的,同樣能受的住的男人也沒幾個。
大明審訊流程愈加完善,現在大明已經完全不需要這類物理刑具了。
盧忠親自押著犯人來到了太醫院東郊米巷的東門,這個東門人稱鬼門關,而門前的東郊米巷,人稱黃泉路。
“參見冉貴人。”盧忠帶著犯人趕到鬼門關的時候,看到的是在解刳院當值的冉思娘。
盧忠看到冉思娘那和煦而淡然的笑容就是一陣的頭皮發麻。
在解刳院當值,還能如此淡然?
“這是這次的案犯嗎?”冉思娘示意兩個醫倌的學徒將楊菀領進了解刳院。
楊菀再出鬼門關的時候,人是被抬出來的。
她腿軟,站不住。
別說楊菀一個弱女子,就是盧忠第一次進解刳院,都是兩條腿打顫。
並不是血腥,而是那種冷靜。
楊菀四肢無力的被抬著,麵目猙獰、聲嘶力竭的喊道:“不要碰我!我不要被解刳!放開我!”
“女修羅!啊,是修羅!”
盧忠上前打暈了楊菀,再不暈,什麼都審不出來了。
從解刳院吹出的風,都是帶著絲絲涼意,這裏為大明醫學的進步做出了重要貢獻,但是盧忠還是不敢進這裏。
冉思娘這一輪的解刳院坐班已經結束,她收拾好了私人物品,離開了解刳院,坐上了轎攆,直奔講武堂而去。
陛下在講武堂有自己的寢室,穩婆算好了日子,今天是個好日子,她跟了陛下三年,皇帝對她也頗為寵幸,奈何肚子始終不爭氣。
陛下國事繁忙,冉思娘必須要見縫插針,自己主動爭取機會。
冉思娘趕到的時候,已然是日暮時分,禦書房的石灰噴燈已經打開,顯然陛下仍然在忙碌。
盧忠在太陽剛落山的時候,來到了禦書房。
“陛下查清楚了。”盧忠的額頭浸著汗水,可見他對這件事的重視。
朱祁鈺停筆,平靜的問道:“是誰?”
盧忠俯首說道:“是張昭。”
聯絡各王府意圖請陛下移宮、聯絡名士、翰林、太學生對十大曆局口誅筆伐、給楊菀改名換姓、蠱惑楊菀刺殺皇帝都是這個人。
張昭。
“朕記得他不過是一個僉都禦史,不過四品官職而已,能釀出如此局麵?”朱祁鈺眉頭緊鎖,官不大,弄的動靜還挺大。
張昭這個人,朱祁鈺有點印象,此人在正統十年上書阻止了窮瘋了的稽戾王南下西洋,而後還把造船的郭琰彈劾到了貴州做知府。.伍2⓪.С○м҈
但是這個人,區區一個正四品,就能搞出這麼多的幺蛾子?
朱祁鈺懷疑張昭背後還有人。
事情發生之後,盧忠一直奔著三品以上的明公們,查來查去,總是查不到幕後主使,結果他也沒想到,居然是個四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