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鳳貪腐钜萬,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那麼在嚴打的現在,張鳳這個差點成為六部尚書的大明明公,如何處理,還是要問問兩位臣工的意見。
於謙想了想說道:“還是得看張鳳在景泰元年後,是不是繼續貪腐,若是沒有,臣以為送石景廠就是了。”
“這是基於目前的查補,若是沒有其他事的前提下。”
自正統十四年,大明陷入了亡國之禍之後,陛下在思辨,大明也在思辨。
就正統年間的那種風氣,貪腐隻是多少的問題,而不是有沒有的問題。
陛下要是一怒之下把張鳳的腦袋給剁了,這京官是不是都要挨個查個底掉?
於謙不認為那麼做有利於大明,當時的朝局就是如此,大明朝不是人人都是他於謙,不是人人都是王文。
胡濙本來不太想表態,師爺們,喜歡裝糊塗,但是陛下既然問了,胡濙想了想說道:“陛下,當年金尚書還在的時候,極力反對陛下補俸曾說過,既往不咎,過往不補。”
“臣也讚同於少保的意見。”
“就現有的證據下,罪不至死。”
這張鳳的罪名是濫用職權,以公謀私,收了錢,為一些人大開方便之門,比如類似於災逋改折的事兒上弄錢。
確切的說,偷了大明的國帑。
朱祁鈺是想要往死刑上辦,他不死,朱祁鈺氣兒不順,可是的確若是按照大明律,也就是個革罷流放,或者去石景廠服苦役。
就張鳳這正三品大員的人脈,到了石景廠,那也是去當大爺,石景廠的工匠,真的不敢指派張鳳真的做苦工。
這是個士農工商,尊卑有別,長幼有序的大明時代,張鳳的人脈而言,他隻要出了詔獄,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了。
朱祁鈺敲著桌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是決計不會讓盧忠給張鳳潑髒水的,那是授人以柄,那是皇帝自己折自己的刀。
他一個張鳳也配讓朱祁鈺把盧忠兌出去?
當年盧忠想要德勝門外陣殺稽戾王,用自己的命兌稽戾王的命,朱祁鈺都不舍得,他一個張鳳也配?
“容朕緩思。”朱祁鈺作為皇帝,權力是無限的。
穀他在司法之上,有非刑之正的特權,他可以動用非刑之正,把張鳳給殺了。
左右不過是幾句暴烈的罵名罷了。
朱祁鈺在乎這個?
於謙和胡濙對視了一眼,知道陛下還是想殺他,眼下大明正在禁奢尚儉,反腐抓貪,陛下想立個典型,無論是誰,都逃不過。
朱祁鈺並沒有立刻表態,盧忠還在查補,時間至少還有六個月的緩衝期,他要想明白自己非刑之正殺掉張鳳,要付出什麼,又能換來什麼,如何做對大明更加有力。
至於他個人,他已經是亡國之君了,不在乎虛名。
簡單來說,張鳳上稱了。
盧忠先帶著張鳳去了一趟解刳院,盧忠沒進去,就在東江米巷的解刳院正門等著,直到張鳳橫著抬出來之後,盧忠才開始審訊。
盧忠拿著自己手中的文牘開口念道:“張鳳,洪武三十年出生安平,少有賢明,七歲能詩,十二歲聞達於鄉野。”
“宣德元年中舉,宣德二年接連考中進士,位居二甲第十三位,宣德二年授刑部清吏司主事,當年江西民亂,任參讚軍事,前往平叛。”
“江西十二官、七十二吏,由你彈劾,斬於監斬台。”
這是張鳳出仕的時候的風采,盧忠能想到那個意氣風發的張鳳,在油燈之下,奮筆疾書,痛陳江西官場腐敗。
將民亂的責任,按在江西諸多官員的頭上,是一件很需要勇氣的事兒。
“別說了,別說了。”張鳳抿著嘴唇,連連擺手的說道。
當年他位卑卻持節守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他在江西回來之後,就娶了現在的正妻,這些年,他的家庭並不和睦,因為他的妻子,已經看不到當年那個張鳳的身影了。
盧忠卻繼續說道:“宣德年間,先帝齋宮親自出題,用人何以得其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