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指揮,我心裏一直有個疑問,想問問你,或者問問你們。”賀章拿著一壺好酒,扔給了馬碩,他想要和馬碩談談。
因為滿都魯的參與了殺掉女真使者的事兒,所以善後的所有事,都交給了滿都魯,而且滿都魯做的很好。
賀章沒有什麼擔憂的事兒之後,他想要找到一個答案,陛下如此偏愛的原因。
“不能喝。”馬碩卻搖了搖頭說道:“陛下不讓,夜不收出任務不飲酒。”
賀章愣住了,指了指馬碩腰間的酒壺,那可是好酒,他滿是驚詫的問道:“那你隨身帶個酒壺,而且夜不收人人都帶。”
“送行酒。。”馬碩牽著嘴角笑了笑說道:“若是知道自己快要凍死了,就把這壺酒灌下去,凍死的時候,就不會難受了。”
“陛下賜的。”
賀章的表情瞬間凝固了起來,他呆滯的看著馬碩,他什麼都明白了。
明白為何馬碩會有如此的特權,可以自由的出入大明的禁地,講武堂和泰安宮的禦書房。
那是用命換來的。
“這酒原來是鉛子加火藥,撐不住的時候,就上膛給自己一銃,幹幹淨淨,利利索索,省的落到了瓦剌人的手中。”馬碩拍了拍腰間的酒壺,滿是回憶的神情。
當初賽因不花為何認出了王複就是夜不收?
就是因為夜不收這股子勁兒,在旁人身上,賽因不花沒看到過。
馬碩搖了搖頭,滿是笑意的說道:“大明完全攥緊了拳頭,準備一拳打死瓦剌的時候,瓦剌人跑了,這任務便沒有那麼危險了。”
“陛下時常點檢軍報,尤其是夜不收的軍情,從不遺漏,後來陛下發現,其實夜不收大半是凍死的、迷路的,就給我們多準備了一份送行酒。”
“可能你們認為陛下是個亡國之君,但是我們從來沒有這麼以為,陛下愛惜我們,你們讀書人不是有句話嗎?”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
賀章坐到了馬碩的身邊,看著天空的一輪明月,打開了蓋子,喝了一口說道:“敬壯士!”
馬碩看著賀章的模樣,笑著說道:“陛下對我們軍卒比對陛下自己還好,我們呐,都是糙老爺們,不懂你們讀書人的道理。”
“你們不知道,陛下每次發餉之後,都會讓緹騎們在軍營裏走訪,但凡是發現了有人喝兵血,就會徹查到底。”
“你能理解陛下的徹查是什麼意思嗎?”
賀章猛地灌了自己一口酒說道:“我知道,遠在倭國的孔府餘孽,陛下還惦記著呢,這都過去多久了,還沒打算放過他們。”
“在陛下那裏,戥頭案甚至把正三品的戶部侍郎張鳳,都給拿了。”
“更別提現在追查的畸零女戶案,陛下幾乎日日垂詢,搞得刑部風聲鶴唳。”
“對咯。”馬碩笑著說道:“就嚴查軍餉這一條,能讓我們這群丘八當人一樣活著,就是陛下給我們的。”
“於少保每次也會過問,有一次陛下和於少保吵起來了。”
賀章眉頭一蹙說道:“陛下和於少保還吵架啊?我還以為君聖臣賢,陛下要顧忌於少保執掌牛耳,於少保要顧忌功高震主呢。”
“常事。”馬碩是皇帝身邊的宮衛指揮使,知道陛下和於少保經常吵架,他笑著說道:“兩口子還吵架呢,陛下和於少保吵架不也稀鬆平常嗎?”
“有時候是陛下說服了於少保,有時候是於少保說服陛下,不過多數情況下,都是陛下說服於少保。”
“吵架好,吵架好!”賀章不住的點頭說道:“於少保和陛下吵得越凶,證明陛下和於少保並無間隙。”
“於少保以剛直著聞天下,太多、太多他看不慣的事兒了,即便是於少保整日裏嚴於律己,寬以待人,但是天下不平事太多。”
“若是於少保不跟陛下吵架,那大明危矣。”
賀章懂朝堂,於少保若是和陛下整日裏客客氣氣的,那才是真正的危險。
於謙作為百官之首,坐在那個位置上,皇權和臣權的矛盾首當其衝,避無可避,若是不吵架了,證明於謙和陛下離心離德。
“你想問什麼?”馬碩麵色古怪的看著賀章。
賀章此番拿酒來,就是想問點泰安宮和講武堂的小道消息不成?
馬碩和賀章是抵背殺敵的戰友,已經和過去的關係全然不同。
“為什麼?”賀章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馬碩,開口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