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彬控製細川勝元的手段非常簡單,隻需要扣住細川勝元的船證,細川勝元的營生,立刻就斷了。
細川氏的武士出發了,而李秉也離開了堺城,拿著一大堆的船證,打算去京師好好跟這幫大名們,談談利益分配的問題。
當敵人擰成一股繩的時候,自然不好對付,但是李秉有很厚重的談判資本,那就是船證的發放。
細川氏的武士和李秉在政治上的運作,讓山名氏推進的戰線再一次的縮了回去,戰局再次開始相持,袁彬將倭國發生的一切寫成了奏疏,送往了大明。
朱祁鈺收到袁彬奏疏的時候,正在泰安宮裏抱孩子,高婕妤在九月初誕下了一名公主,小公主已經兩個多月了,愈發的可愛了起來。
朱祁鈺賜名朱見瑩,發了百事大吉盒。
奏疏來了之後,朱祁鈺放下了孩子,和高婕妤又說了兩句話,拿著奏疏來到了泰安宮的禦書房,看起了袁彬的奏疏。
“袁彬還沒用出全力來,這要是用全力,山名氏不就如同螞蟻被擰死那般?”朱祁鈺看完了袁彬的奏疏,批複之後交給了興安發往倭國市舶司。
在批複中,朱祁鈺給袁彬極大的自主權,若是力有未逮,隨時想大明求援;若是想當倭國國王,和倭國的大名們虛與委蛇,那朱祁鈺也可以冊封,不用擔心大明,或者說他這個皇帝的態度。
他隻要倭銀,這方麵袁彬已經做的足夠好了。
“陛下,倭國國主敢稱天子,實乃是僭越啊!”興安作為內相,司禮監提督太監,自然也看過這封奏疏,對於那近乎於羞辱的十七條的第一條的分歧,知之甚詳。WwW.com
….在興安看來,這倭國天皇,簡直是十惡不赦!
但是陛下似乎對這件事並不在意。
朱祁鈺笑著說道:“現在這樣,比滅了倭國還要難受。”
在大明最大的刑罰是斬首嗎?
斬首就一死了之,最大的刑罰是送解刳院,如同進入了無盡地獄之中,求死不能才是最大的刑罰。
朱祁鈺對倭國和交趾的態度完全迥異,對交趾,朱祁鈺自從登基之後,就從不掩飾對交趾的企圖心,在講武堂一進門的巨幅堪輿圖上,交趾的位置,始終是大明的四方之地,還有舊港宣慰司。
但是對倭國,朱祁鈺一直隻要白銀,掏空了倭國的白銀,倭國就成為了真正的不毛之地,再無崛起的可能。
“最近翰林院倒是有趣的很,開始講什麼天人感應來了。”朱祁鈺將另外一本奏疏拿了出來,在手裏拍動著。
在這些翰林院的筆杆子手中,大明朝成為了曆朝曆代最黑暗的王朝,其理由就是自古以來,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是屬於天道的,天子和皇帝隻是代行權力。
曆朝曆代有誌的皇帝都要去泰山搞封禪,向老天爺表達自己遵循了天道。
即便是最為專製的秦朝,也是如此。
但是大明卻完全拋棄了過去的法統,什麼天道、道統都不重要了,化公為私,整個大明朝成了老朱家一人的私產。
先是批判了一下大明皇室的非刑之正,破壞大明法度,一本《大誥》法外之法,在刑部之外還弄了錦衣衛,在內閣之外,又搞了個司禮監,朝廷之外再設小朝廷,簡直是聞所未聞。
破壞法度的結果,就是用權術來完成皇帝對資源調配,而不是傳統的功勳獎懲,比如胡惟庸大案,比如藍玉大案。
而後又批判了大明不恤民力,天下利出一孔,大明皇帝不顧天下蒼生,隻管自己一家之私,隻管自己的收入,把麻煩甩給了朝廷和地方去處置。
如此下去,天下必亡,而陛下不革故鼎新,就是大明亡國之君。
日後說起來,必然是大明亡於景泰。
如何改變陛下是亡國之君這一種可能?
崇古,把天下還給天下人。
朱祁鈺初讀的時候,隻能感慨讀書人的邏輯真的非常嚴謹,居然能引經據典的把邏輯搞得這麼自洽,但是細細一讀,完全是狗屁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