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一個哆嗦,哐的跪下,連連磕頭:“參見陛下…草民不知道陛下駕到,罪該萬死。”
衙役顯然是認出了朱祁鈺,朱祁鈺德勝門凱旋的時候,他也曾站在街邊,見過陛下長什麼模樣。
前麵授勳的時候,他也在街上,見到過陛下是什麼樣。
他隻是沒想到會在街上碰到,這衙役嚇得渾身顫抖。
“起來回話便是。”朱祁鈺讓衙役站起來說話。
吏員無品,但好歹是吃皇糧的。
衙役負責站堂、緝捕、拘提、催差、征糧、解押等事,皂、捕、快、壯班四班,壓根就沒什麼正式身份。
一名正式衙役,手下往往有三四名“白役”,這些人的吃飯,全靠府衙。
衙役顫巍巍的站起身來,俯首說道:“回陛下,是英國公府在招納家人。”
家人…朱祁鈺對這個詞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在大明,家人是一個很特殊的稱呼,就像盧本偉口中的家人一樣,和普通意義上的家人,是不同的。
在大明,在律法上,是嚴禁蓄奴養婢的,收為義子、義女,就成了蓄奴養婢的手段。少則數百,多則近千。
英國公府…
張輔土木堡殉國了,現在是張輔的兩個弟弟當家,這英國公府,也開始招攬家人了。
“去換身衣服,收拾一下吧。”朱祁鈺信步上前。
他站在人群之後,聽了許久,大約明白了怎麼回事。
張輔那倆臭弟弟,雖然借著英國公府的名頭招攬家人,但是並不是為英國公府招攬,而是為了自己招攬。
他們在大時雍坊盤下了兩塊好大的地皮,要建宅院,偌大的地方,自然要找人建宅子,不僅如此,也要招傭人。
大家一聽英國公府招攬家人,這可是極為少見的事,很多人報了名,結果真的做的時候,才知道不是去英國公府當差。
這便鬧了起來,順天府才派出了衙役維持著秩序。
朱祁鈺看著準備破土動工的地頭,京師這寸土寸金的地方,自然沒有多餘下腳的地方。
“膽子,可真是不小啊。”朱祁鈺負手而立,便走上前去,大時雍坊,在廷文武和京營將領的家屬所居住的官舍,他選在這兒,是有根腳的。
這地方,皇城根兒下,地契混亂,連興安都理不清,一團亂麻。
理不清就不理了。
不把京官圈起來,難道等京官把他朱祁鈺圈起來了?
朱祁鈺還想看看張輗、張軏兩兄弟圈的地皮,這剛走兩步,他就被一個管家打扮的人攔住了。
“這裏不許進,已經被英國公府,占了,去別處看去。”這管家顯然不認識朱祁鈺,趾高氣昂的攔在了朱祁鈺的麵前。
但是圍觀的百姓,已經有人把朱祁鈺給認了出來。
“那富貴公子是何人?居然敢衝撞英國公府的兩位都督,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是陛下吧,真的好像,陛下德勝門入城的時候,我還去看了。”
“是嗎?看起來有點像,但是陛下住在九重天之上的人,怎麼會下凡來呢?”
“陛下本就不住皇宮,而是住郕王府,經常去王恭廠溜達,我見過。”
“我有個鄰居的朋友的親戚的大姑媽家的侄子是王恭廠一名大工匠的學徒,假不了,就是陛下吧。”
……
盧忠眉頭一直跳,他忍不住要拔刀了!
張輗、張軏兩兄弟的管家,用鼻孔看人,自然不會信那些人說的話。
這幫下裏巴人,真把皇帝當成青天大老爺了?
陛下微服出巡,怎麼可能?
管家鼻孔朝天的說道:“我跟你們說,最好別往前走,出了事!你們吃不了兜著走!也不在北京城裏打聽打聽,兩位都督什麼身份!”
朱祁鈺感慨萬千,管家口中的兩個都督啊,在京城保衛戰的時候,一直在朝陽門內,隨時準備南逃,壓根就沒有出城作戰。
他再往前走,向著兩塊地皮而去,這裏還沒完全拆掉,依舊有一些百姓,守著自己的房子不肯走。
管家還要攔,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了管家的脖子上。
“再多廢話,人頭落地!”盧忠警告了一聲,跟著陛下走了兩塊地皮。
管家哀嚎一聲,跌在了地上,大聲的喊著:“反了天了,反了天了!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太歲爺上動土,什麼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