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果然沒有打生活費過來,但是以前剩的加上寒假掙的,許春芽身上有五千多塊錢。她對媽媽說她寒假隻掙了一千五,那是謊話,她不敢說多了。
這些錢足夠她這學期的吃用了,卻不能使她安下心來。大學一年交一次學費,這學期上完,下學期就要重新交學費了,她不能確定媽媽會願意拿出這筆錢來。即便她會拿,也一定會把自己罵的恨不得鑽到地裏去。
許春芽隻剩一個兼職了,完全不足以滿足她當下所需。開學第一天她便去學生會,尋求一個新的兼職。學生會的幹事卻搖搖頭,說已經給了她兩個兼職,不能再提供了,不然對其他學生不公平。許春芽隻好自己去找,開學第一周,她課後的時間裏都在大學附近轉悠,但一無所獲,不是招滿了,就是時間上有衝突。
許春芽的心裏充滿了沮喪與焦慮。周末在便利店打工,因為走神出了差錯,被客人和老板連著罵了一遍,她隻能一邊哭一邊道歉,還被罰了半天工資。
晚上她低著頭回宿舍,不想室友看到她紅腫的眼睛。吳妍希在洗漱,王薇和馮瑞琪在閑聊,但是她們的眼睛已經發現了許春芽的低落。
王薇走上前對許春芽說道:“春芽,累壞了吧,你坐著聽我跟你說個事兒。咱們班的特困生劉慧你知道吧,前幾年他爸爸工地上摔斷了腿,家裏隻靠她媽媽掙錢養活她姐弟倆,但是過年的時候她媽媽查出子宮癌了,學校免了劉慧的學費,輔導員周五在班會課上講了,倡議我們給她家捐點錢,你還記得這件事吧——”
許春芽猛然抬頭,說:“我這兩天忙著兼職,的確忘了,謝謝你提醒,一個人要捐多少?錢給誰?”
王薇搖搖頭,說:“我跟班長說了,雖說你評不了特困,也申請不了助學金,但是確實挺不容易的,就不讓你捐了。”
許春芽張著嘴巴,想說什麼,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看著王薇,王薇的神情很真誠,默了半晌,她才低聲說了句:“我知道了,謝謝你王薇。”
“不用客氣,我是寢室長嘛,這都是我該做的。”許春芽覺得的心裏悶悶的疼,幾乎叫她喘不過氣來。恰好吳妍希出來了,又剛好接了她媽媽的電話。
“媽媽,我剛洗好澡,你時間卡的太準了……知道啦知道啦,飯卡錢已經充夠啦……是嘛,太好啦,媽媽你給我寄過來嘛,要記得冷鏈快運哦,車厘子容易壞……知道啦,我肯定會跟她們分享的呀,我們關係可好了……嗯嗯,嗯,我知道啦,你記得去鍛煉哦,別我一走你又懈怠了,你可不能再胖了……嗯,我愛你媽媽,跟爸爸說我也愛他……”
許春芽心裏的痛更深了,胸口悶的難受極了,她一刻也不能在這裏待著,這裏的空氣太稀薄了。
“我出去買點東西。”許春芽說了一聲,拿著手機快速往外走去。
她下了樓往外跑去,夜晚的大學仍舊是熱鬧的,男男女女在夜空下行走、聊天,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四處都是青春的氣息。許春芽隻想在一個沒人的地方躲著,不讓人發現她的可悲。
她希望她可以是吳妍希,在父母的寵愛裏活的像個無憂無慮的公主。
她希望她可以是王薇,良好的家教使她沉穩自信,對未來有明確的方向。
她甚至希望自己是劉慧,即便她的家庭是建檔立卡貧困戶,她的父親殘疾,她的母親積勞成疾,但是卻從不曾在父母之愛上虧欠過她。
在上大學的第一天,許春芽就見到了劉慧的父母,他們穿著簡單卻幹淨整潔,在人群裏不卑不亢,幫著女兒入學報到以及整理宿舍,碰到新同學還熱情打招呼,希望用善意來為女兒收獲善意。劉慧也落落大方,她不掩飾自己家庭的困窘,不為父母的清貧而自卑,她是發自內心的愛他們。
許春芽從劉慧以及劉慧家人的身上,忽然就明白了,父母愛不愛你,跟家庭條件沒有多大的關係,他們不愛你,隻是因為他們不願意愛你。
她不止一次的去鑽牛角尖,為什麼呢?他們為什麼不愛我呢?多麼可悲啊!如果連我的父母都不愛我,這世上還會有誰愛我呢?
“無論什麼時候,你都要好好的愛自己。”
許春芽又想起了莊先生的話,他說無論什麼時候,一個人都要好好愛自己。許春芽忍不住痛哭流涕。
“我不想自己愛自己,我隻想有人可以愛我,為什麼沒有人愛我呢!”
有風輕輕吹過,將一支柔軟微涼的藤蔓吹拂到她的臉上,許春芽這才發現,她站在了學校那一架紫藤樹下。她抬頭往上看,缺了一角的明月正掛在紫藤的樹縫裏,明亮的月色傾瀉,照出一串串紫藤的蓓蕾來。那蓓蕾十分的可愛,如同一串懸著的小鈴鐺,風一吹,沒準就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來。
原來花城的春天已經早早到來,紫藤也將迎來自己的花季。喵喵尒説
許春芽將手機拿了出來,撥出一串她記在腦海的號碼。幾秒鍾後,電話接通了。
“莊先生,紫藤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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