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冰在粉色蚊帳裏和父母鬥智鬥勇,滕熠這邊已經做好早飯。
她一出來就看到茶幾上擺著碗筷。
廚房裏沒人,她房間的門簾半掛在門框上方,朝裏看,陽台門縫處隱約可見一道黑色的影子。
想起自己還沒收拾床鋪,她急急走進屋裏,手剛伸出去,卻愣住了。
之前淩亂不堪的被子已經整整齊齊地放在枕頭上,就連被單,也平整得找不到一個褶子。
她咬了下嘴唇,透過門縫打量著那道黑色的人影。
有多久沒能這樣好好看過了他了。
四年嗎。
不,在她的感知中,已經像一輩子那麼長了。
她從不敢奢望有一天還能遇見他,還能控製著自己的呼吸,與他兩兩相對。
雖然同在屋簷下,她卻從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她怕在那雙黑黝黝的深不見底的眼睛裏,看到當初的厭惡和痛恨。
是啊。
她是不可原諒的。
她的過錯,連她自己都原諒不了,他又……怎麼能輕易放下……
背對她的人影像初見時一樣,雖挺拔卻顯瘦削,但比之前高了些,肩膀也寬,腰腿筆直,立在窗前,就像一棵生命力旺盛的雪鬆。
窗紗半開,露出外麵灰蒙蒙的天空,他伸出手臂,接住從天而降的雨滴。
一滴。
又一滴……
在唐曉冰看不到的角度,他那繃得死緊的下巴,終於出現了一絲柔和的跡象。
兩人默默吃早飯。
唐曉冰瞟了眼他手臂上透著血絲的傷口,把麵前放煎荷包蛋的碟子朝滕熠那邊推過去,“你吃了吧,我飽了。”
滕熠正拿了一個薄煎餅在咬,看到後徑自把碟子推回去。
唐曉冰咬了咬嘴唇,看著牛奶杯裏嫋嫋升起的熱氣,小聲問:“你……你怎麼受傷了?”
他和以前一樣,吃東西速度極快,唐曉冰說話的工夫,一整個薄煎餅已被他吞下去大半。
他聽到唐曉冰的問話,手裏的動作卡在那裏,頓了頓,才皺著眉頭把剩下的煎餅吞吃入腹。
唐曉冰有點後悔,怪自己一時衝動問了不該問的,看他這架勢,是不準備回答了。
滕熠端起杯子,一口氣喝光牛奶,起身,先把他那邊的餐具收了,朝廚房走。
唐曉冰以為這就完了,沒想到他突然在廚房門口停下來,頭也沒回地說:“不是打架。”
唐曉冰愣住,黑溜溜的眼睛盯著滕熠的脊背,半晌,她輕輕哦了聲。
不是打架。
不是打架,就好。
不知怎麼的,心裏繃著的那根弦因為他這句沒頭沒腦的話鬆快了不少。她潤了潤眉眼,用筷子夾起碟子裏的荷包蛋,咬了一口。
黏糯的溏心不需要咀嚼就直接在舌尖上化開來,頃刻間口中溢滿香氣。“唔唔……”她忍不住眯起眼睛,滿足地哼了兩聲。
這一幕恰好讓滕熠看到了。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略停了停,才邁開步子,朝自己房間走。
“滕熠……”她嘴裏塞著雞蛋,聲音有些含混不清。
滕熠頓步,回頭。
她嗓子眼細,一口吞不完雞蛋,但著急說話,隻能強往下咽,一個不留神,就噎住了。
她被倒回來的氣流頂得滿臉通紅,眼睛也紅了,卻仍堅持起身,對滕熠說:“我……我能……嗝兒……連……連一下你家的wife……嗝兒……嗎?”
滕熠看著唐曉冰,眉頭又輕輕皺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