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爸回憶了一下,“好像話少了,人也不大精神。這孩子不會是病了吧?”
封媽嘖了下嘴,“臭嘴,病什麼病,天天做核酸呢,沒事。我是覺得冰冰心裏似乎藏著什麼事,不願意跟人說。”
“你問閨女了嗎?”
“她倆一事兒的,冰冰不願說,你閨女肯定不會說。不過看你閨女好吃好喝好睡的,跟沒事人一樣,應該不是什麼大事情。”封媽分析道。
封爸點頭,同意妻子的看法。
封媽歎了口氣,“看到冰冰,我就會想起她小時候到我們家玩,那麼小,剛比飯桌高,就會收拾碗筷了,吃東西也是,從不主動去夾肉菜,隻吃她麵前的,看電視更是緊著我們喜歡的,她在一旁從不插言。我為此還去找過老唐和婉卿,和他們提起這件事。我記得,婉卿當時眼眶都紅了,抱歉地跟我說,她在警隊工作忙,不著家,疏忽了對冰冰的照顧,責任在她,老唐也自責,說他沒保護好冰冰,讓冰冰過早從鄰居那裏聽到了自己的身世。從那以後,老唐和婉卿在冰冰身上花了很多心思,努力了很久,冰冰也變得開朗了,你還記得不,那年夏天我們兩家出去野營,冰冰玩得多開心啊,那笑容,能從眼睛一直看到心裏麵去。她是真的高興啊。”
封爸點點頭,“可不是嘛,家庭環境對孩子的影響是巨大的。每一對父母都不能忽視孩子在成長過程中遇到的困難和挫折。父母與子女之間僅有愛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溝通與理解,寬恕與原諒。要是婉卿能早點明白這一點就好了,後麵也不至於鬧到……”
提起當年的事,封爸禁不住脊背發冷,喉頭也有點發堵。
封媽拍拍丈夫的手,“婉卿一直不承認自己錯了,可她從刑警隊退出來,又何嚐不是對自己的懲罰呢。還有冰冰,看似過了那道坎,變得更加乖順,更加懂事,可了解她的人,愛她的人都清楚,她這裏……”封媽指著自己胸口,“還沒好。”
封爸望著廚房歎了口氣,“有的人在鬼門關上走一遭,把什麼事都看開了,有的人則是把真實的自己藏了起來,換了一張麵目示人,你覺得冰冰,屬於前者還是後者?”
封媽愣了愣。
她想起四年前的那個特殊的日子,他們夫妻得知消息後趕往市中心醫院探望身受重傷的唐曉冰。
嚴重的腹部貫穿傷,傷及髒器導致出血性休克。
目前正在手術,性命未卜。
走進手術室的走廊,他們就看到地上跪著的年輕男孩。
那個男孩子臉上又青又腫,衣服被揪扯得不成樣子,他一聲不吭地跪在老唐和謝婉卿麵前,眼眶通紅通紅的,跟染了血一樣,那樣子誰看了心都會跟著顫一顫。
他用啞得不能再啞的嗓子說了聲對不起。
謝婉卿一巴掌扇過去,他的身體跟著晃了晃,臉上印出幾個鮮明的指印。
在場的人都知道這男孩是誰,不敢勸也不能勸。
老唐心還是軟,下一個巴掌甩下去的時候,他架住謝婉卿的手腕,“算了,婉卿,大人的錯,別牽連孩子。”
謝婉卿冷笑的聲音尖銳而又刺耳,沒等人反應呢,她騰一下衝上去一把揪起男孩的衣領把他扯進樓梯間去了。
“誰也別跟來!”謝婉卿進去前強硬無比地丟下一句警告。
鐵門咣啷一聲合上。
約莫二十分鍾後,謝婉卿先出來,之後是那個眉目俊秀的男孩。
看到男孩除了麵色蒼白之外,身上沒再添什麼明顯的傷痕和異樣,等候在外的人都暗暗鬆了口氣。
在這個艮節兒上,誰也不希望再發生流血事件了。
封媽記得,男孩出來後就走到手術室盡頭的角落裏蹲了下去。她聽到旁邊有人在悄聲說,這男孩是唐曉冰的男朋友,他爸爸是個殺人犯,拒捕時用匕首捅傷了唐曉冰。
封媽還記得,整個手術過程漫長而又艱難,待唐曉冰從手術室出來,眾人隻來得及看到她躺在病床上慘白如紙的麵孔,她就被醫護送去ICU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