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那輛車也是洪真兒動的手腳。”閔智艾坐在河多晴墳前的陡坡上,輕聲念叨著。而那個真正給河多晴的保姆車動了手腳的金雅靜此時正坐在她的身邊,累得不再哭泣,隻是依然垂著頭,將臉埋在手裏。
金雅靜16歲就進了SW,聲線條件十分優越的她在作為練習生的六年間數次與出道機會擦肩而過,並且最終敗在了Cinderella的出道選拔上。她和河多晴本來可以是一個女生團體裏共同扶持的隊友,卻因為公司的安排最終淪為互相較量的對手。而河多晴的出道,激起了她心中的嫉妒,並最終做出了與她柔弱外貌毫無關聯的惡毒行徑。
閔智艾看著這個瘦弱的女人脊椎凸顯的背,輕輕地歎了口氣,沒有責備,隻有無奈——在這樣的名利場中為求生存和上位,人真的會做出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事情。
大概是天理循環,金雅靜的未婚夫在前不久出車禍去世,而家裏賴以為生的修車廠生意竟也每況愈下,最終倒閉。快要30歲卻落得沒有依靠也沒有經濟來源的下場,金雅靜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當年惡行的報應。
“我真的隻想要嚇嚇她,那樣的刹車失靈換上任何一個經驗老道的司機都能解決……我沒想到……我沒想到她會自己去開車……我不應該聽美室的話……”金雅靜突然坐直身體,再次重複那一套碎碎念。不過這次,又流露出了新的消息。
“誰?”閔智艾聽到了那個名字,臉色更加陰沉暗淡。
“美室,李美室……和我們一起練習的孩子,”金雅靜抬著頭望著遠方,眼睛卻似無法對焦一樣轉動,“是她,是她勸我,是她要我和她一起去停車場,她說讓我稍稍動一下手腳,她說挫一挫河多晴飛揚跋扈的銳氣就行……是她……是她……”
李美室,這個讓閔智艾厭惡的名字,居然這件事還有她的份兒。
河廷信解開西服扣子,兩手插腰站在兩個女人身後。聽著金雅靜哭哭啼啼訴述她是怎麼害了自己的姐姐,河廷信的氣不打一處來,但看著這個瘦弱悲慘的女人,想罵想打也都沒了興趣。他最後嫌惡的看了一眼金雅靜,繞到姐姐的墳塚後,點燃了一支煙解愁。
“河廷信!你在做什麼!!?”剛吸了沒兩口,一聲怒吼穿透河廷信的耳膜。他閉上眼睛,太陽穴的青筋陡然凸起——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他的哥哥河廷禹。
“到你姐姐的墓前你也抽煙!!?”河廷禹看到許久不見的弟弟,卻隻有怒火,“你能不能做點像人一樣的事情!?還不快把煙掐了!!?”
河廷信的頜部肌肉一緊,不情願地把煙摔倒地上,再用皮鞋狠狠地撚滅。他徑直走下陡坡,站在姐姐河多晴的墓碑前。
“姐,我以後再來看你。”河廷信在姐姐的碑前輕鞠一躬,然後轉身又對閔智艾說道,“智艾姐,回首爾以後我會聯係你的,以後再見吧。”
說完,河廷信看也不看自己的哥哥,轉身離開了這裏。
“廷信啊……”閔智艾站起來召喚河廷信,卻被河廷禹一聲喝止。
“別叫他讓他走!”河廷禹望著弟弟漸遠的背影,依然忍不住罵道:“混賬東西!”
“廷禹哥……”閔智艾剛要開腔勸上一兩句,便又被河廷禹揮手製止。
“別說了別說了。”河廷禹長長地出了一口悶氣,轉眼看到地上呆坐的金雅靜,“這位是……”
“是雅靜嗎?”池允浩站在河廷禹身後不遠的地方問道,而在他的身後,則是捧著一束祭花的洪真兒。看樣子,他們也是趕在這天來拜祭河多晴。
池允浩慢慢走上前,看著眼前的女子站起了身,更加確信無疑:“是雅靜啊,是雅靜。”
“允浩哥……”剛剛平複下來的金雅靜看到昔日的公司前輩,再一次激動起來。
池允浩看著金雅靜蒼白的臉上滑落淚珠,輕輕把她扶到了自己身邊。他也十分好奇,離開公司以後再也沒有現過身的金雅靜,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池允浩下意識的看看河廷禹,又看看閔智艾,心中更加疑惑叢生。而最令他驚訝的是,閔智艾居然沒有做出那副時刻準備著針鋒相對的表情,而是垂著眼皮,滿麵蒼茫。
池允浩知道在對麵的兩個人身上,自己的疑問必然沒有解答。他輕輕攬住金雅靜的肩膀,轉身朝著來時的路走了回去。
洪真兒也轉過身,跟著自己的社長想要離開。卻被河廷禹一下叫住。
“既然來了,難道不拜祭一下多晴嗎?”
一襲黑衣的洪真兒手捧那束白花,微微扭過頭。
“你們,也不想和我們一起拜祭多晴,不是嗎?”
洪真兒用餘光瞥了一眼河廷禹語塞的表情,又將剩下的眼光落到呆立的閔智艾身上。她看了閔智艾好一會兒,似乎這毫無攻擊性的閔智艾是難得一見的風景一樣。
洪真兒轉過身之後,閔智艾才像緩過神一樣慢慢的抬起眼睛。她看著前麵三個人緩緩移動的背影,突然覺得一度以為知道了所有真相的自己,再一次回到了疑惑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