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在這裏了！”
聽到這一句話的一瞬間，陸襄頓時感覺從自己的腳底傳上來一股寒意，直衝他的腦門。
甚至在這一瞬間，陸襄大腦都完全沒有別的事情。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在這間廁所裏麵的鬼魂已經將那些迫害他們的人處理了？
在這間隔間裏麵？
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而且……如果他們已經將那些迫害他們的人處理掉了，他們又怎麼可能還存留在這個地方？
執念消除之後，沒有特殊的手段，鬼魂怎麼可能還能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這個時候，陸襄顯然是慌了神了。
畢竟對於陸襄來說，執念消除之後仍然存在於世界上，其實並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
他似乎已經忘了，在他身上的小鎖，就是這樣的存在啊！
然而麵對著驚訝的神色，麵前的眼睛們依然是緊緊盯著他，沒有任何動靜，甚至陸襄都不知道剛才的那個聲音到底是從什麼地方傳出來的。
不過很快，這個問題的答案陸襄就知道了。
之間在幾乎被黑色液體覆蓋的牆壁上，再一次出現了一個隆起。
這如同水麵之上出現的一個水泡一樣，看不清隆起裏麵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是卻能通過黑色液體的流動看到這個隆起正在不斷蠕動。
黑色液體被這個隆起抬起來，差一點就要濺到陸襄的身子上麵了。
陸襄下意識做了一個躲的動作，視線卻停留在這個新出現的隆起上麵。
緊接著，黑色液體猛地炸開，一張人嘴出現在了陸襄的眼前。
有些發白的嘴唇，嘴角在不斷下落著黑色的液體，裏麵慘白的牙齒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上下兩處。
而在這張嘴的最深處，則是一雙鮮紅並且長得不像是人類的舌頭！
陸襄不僅微微張開了嘴，臉上露出了驚愕的表情來。
這個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
除了眼睛之外，這裏竟然還藏著一張嘴？或者是好幾張嘴？
麵對著陸襄的驚愕，這張嘴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在拉伸著自己，隨後如剛才那個聲音一模一樣的聲音傳入了陸襄的耳中。
“如你所想，他們都死在了這裏。
“我們的死永遠是他們揮之不去的陰影，哪怕他們極力掩蓋著自己的慌張，但卻依然無法消除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這樣的恐懼讓他們懊悔，愧疚……最終他們回到了這裏……
“被我們抓住了。”
陸襄微微皺起眉頭。
如果這張嘴說得不錯，那麼恐怕這所學校裏麵死的人，要比官府那邊記錄的還要多的！
‘該死！今天應該再多問一句的，這些年益州市失蹤的人有沒有與錦官第一私立中學有關係的！’
陸襄暗暗心焦，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畢竟來這裏之前，他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那些怨念早已經將自己所執念的人鏟除幹淨——這可和之前自己遇到的蘇瑞雪有著完全不同的情況的！
這樣的情況，自己該怎麼用嘴炮活命啊！
很顯然，周圍的眼睛和陸襄麵前的那張嘴都沒有意識到陸襄現在在想些什麼，那張嘴隻是自顧自地說道：
“我們知道，殺害活人是不對的，人生在世所行所為早已經被束縛住了。
“但是……我們存在於這裏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報仇嗎？
“生前他們是怎麼對待我們的，如今我們就怎麼對待他們。
“你覺得呢？你是否認為這種做法是對的呢？
“或者說，你曾經也是他們之中的一員，來到這裏，也是因為自己內心的愧疚而想要得到審判呢？”
說完這句話，那張嘴突然就停了下來，不再說話。
這個時候，所有的眼睛都骨碌換了一圈，重新盯上了陸襄的。
陸襄被這些眼睛看得渾身一緊，但還是硬著頭皮回答道：“我當然不認為你們做的是錯的——即便是用活人的眼光來看待！
“施暴者必將受到懲罰，而受虐者也應當享有一個發聲的辦法。”
說著這話的時候，陸襄的聲音也不禁大了一些，甚至連腰板子也都挺直了不少。
說到這些時候，他也想起了自己的高中時期。
當然，他並非是那些真實的受到虐待的人，但是從周圍人的講述中，他還是聽說過那麼幾個故事。
籃球場上鬥毆，打壞了對方一隻眼睛的人，下一學期仍然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學校裏麵繼續上課。
害得同學差一點成為植物人的人，也不過是賠了幾萬塊錢，被學校退學了而已。
對於他們來說，背後的力量甚至讓他們可以不用擔心自己未來的生活，但是那些受害者呢？
卻要承擔一輩子的痛苦。
陸襄從來不覺得自己應該置身事外，但是像他這樣的普通人，在那樣的情況下又該做出什麼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