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仁抬著頭,瞳孔裏的人物附身向下,圓黑的眼仁裏麵清晰地映出一張愈來愈清晰的臉。這張臉雌雄難辨,似笑非笑的神色間裹挾著充滿了野性的不羈和高貴氣質。
踩在郝仁身上的鹿皮小靴又深重的使力,換來壓抑的呻吟在空曠的別墅房間中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把尖刀,劃破了雨聲掩蓋著的寧靜。
“你的自知之明,未免來得太晚。”對方嘴角一揚,滿不在乎的揮手,碾著郝仁身體的腳終於踩到了地麵。他的口音是標準的普通話,吐字清晰,每個字都是發音標準,但卻奇異的讓人有種不適感。就像是在語言教材中出現的標準式發音,沒有一丁點的地方口音。標準的沒有一絲溫度,讓人能夠很容易就聽懂,卻無法順著口音去查找他所生活過的個人信息。
這種過分標準化了的口音,除了在正規配音員的口中出現之外,大概也隻有在長期生活於國外,並且對語言有著極高天分的人才能掌握。眼下,這人毫不費力的蠕動著唇舌,看向郝仁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條在垃圾堆裏苟延殘喘的病狗,那股厭棄和輕蔑比寒意逼人的殺意更加令人膽寒。
“早就聽說A市被你們這些人破壞得烏煙瘴氣,我本來還想著置身事外。卻不想,你們這些人最後居然打架到了我的眼皮子底下。不要覺得你家表哥對你有多關心,你以為,他把你送到阿姆斯特丹,是真心要你去過平靜生活麼?”這人輕蔑的嗤得一聲笑,比鋼琴師還要纖長細膩的手指從包裹緊緊地皮夾克中抽出來,手指一攤,旁邊有人恭敬地為他遞上一杯酒。
郝仁的身上並不好受,除了被踩出來的傷口外,由於被半路截獲,在被丟進屋子時他的渾身都是濕漉漉的。此時,衣服開始變幹,布料也開始緊繃起來,渾身都有些發癢。他已經不想再看身前這人的臉,在國外時,這人完美得讓他驚歎,即便是他見慣了名媛貴公子,從小多多少少的接觸到了上流社會的紙醉金迷與各種講究生活。可是,沒有一個人能讓郝仁認為能及得上麵前這人的高貴。最關鍵是,這人擁有無數名流渴望的生活和姿態之外,並沒有那些從小錦衣玉食的人所具有的各種毛病。這不由得讓郝仁開始把他當做自己的偶像去崇拜,去模仿。
可是,在聯係了兩個人之間從陌生到快速熟悉,甚至是前不久在他的慫恿之下回A市的情形後,郝仁十分鬱悶的發現,其實他就是一個棋子兒。一顆以前還有點用處,如今已經可有可無的廢棋。
“你想做什麼?”郝仁仇恨麵前的人,以前有多崇拜,如今就有多憎恨。有生以來,他在程家規行矩步,就算是對他寵愛有加、百般嗬護的程懷,他也很少有隨意撒嬌的時候。更不用說在交友方麵,更是把自己層層保護起來,鮮少真心與人結交,也很少如此發自內心的去崇拜一個人。可是,麵前的人卻成了例外,這個人給他狠狠地上了一課,讓他第一次嚐到背叛的滋味,而且是被背叛的如此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