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看到了不存在的過往,寧染墨沒有在窗前呆很久,轉身麵向齊老五的時候,臉上帶著自嘲,“熙棋,我們都老了。老到連自己都開始厭惡自己了。”
齊老五坐在沙發,微微點頭,“我們是老了,但至少,我對自己還挺滿意的。”
見寧染墨一副不信的模樣,齊老五攤攤手,一臉無辜:“我現在做的事情都是曾經在心裏想過很多遍的。我有什麼理由討厭這麼努力這麼執著的自己呢?”
齊老五不是從小就醉心醫術的人,現在能夠玩轉醫學界,隻要喜歡就能在任何時候開一家規模浩大並且人才濟濟的醫院這在多年前並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即便齊老五出身醫學世家,並且很有天資。
他的臉看起來很年輕,而且精神奕奕,甚至連說話時的語氣和神態都和如今二三十歲的年輕男人相仿。可是,寧染墨看著多年不見的老友,她清楚地意識到,老五早就已經老到行將就木了,無論他再是偽裝,再是展現自己的活力,他終究是在她看不見的時間裏慢慢老去了。
寧染墨走到他的麵前,伸出手來,在他的頭頂摸了一下,眼圈有些泛紅,“雖然你向來灑脫磊落,能夠拿得起放得下,可是,我這輩子最為對不起的人就是你。”
寧染墨看著低頭的人,他依舊在最不該沉默的時候沉默,在讓人各種不安的時候忽然扯出一個比陽光還燦爛的笑,這笑就像是插在心窩裏的刀一樣,讓對方的愧疚變得更加沉重,可是,在做出這些的時候,他依舊是笑,笑得沒心沒肺,笑的鬼哭神泣。
“熙棋,這些年來,你有沒有後悔過?”寧染墨看著友人,此刻,他的沉默比紮在胸口的尖刀還要讓人感到疼痛,這些年來,即便有老公有孩子,即便依舊是萬千寵愛,她卻沒有一次對自己的幸福生活感到真正的踏實。是的,她欠缺一次鄭重的道歉,更需要為齊老五做一件實實在在的事情去消除自己心頭時不時泛上來的愧疚和難過。她如今的生活和成就都是偷來的,都是搶來的。換句話說,她是踏著熙棋的痛苦慢慢得到自己的幸福的。
所以,她不敢回國,不敢麵對這個從不忍心責備自己的老友。所以,這麼多年來,她腳不停地,借口發展事業,不停的奔波都是在逃避著屬於自己的那個道歉。
作為一名從小萬眾仰慕,甚至在最燦爛的年華裏轟動全京城的名媛,在得到那門心心念念的婚事之時,她便已經踏上了這場華麗又狼狽的逃亡路。
齊老五是怎麼想的呢?即便是最心愛的人被踩壓,即便眼睜睜看著前一刻還親密相擁的人從自己麵前永遠消失,即便寧染墨以好友的名義剝奪了他追求愛情和幸福的唯一機會,他依舊隻是笑,他隻是站在舞台下方,寬厚的對她舉杯祝福。這些年來,寧染墨一遍遍的揣摩著,這世界上沒有真正沒心沒肺到忍受奪妻之恨的,更沒有能夠繼續和她這種處心積慮要強人的心機女繼續做朋友。可是,齊老五一直和她保持著聯絡,即便很久才是通一次電話,或者是偶爾寄到國外她家的隻言片語、旅行明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