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實在是個動蕩的夜晚。
買完衣服之後,薩琳娜和萊姆斯都覺得身心俱疲。
他們並肩走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靜默伴隨著他們穿過街區,穿過花園,一直順著坡道走到海邊。
海灘上人聲鼎沸,篝火和彩燈明晃晃地照亮了一片又一片沙地,年輕人們聚在一起,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抱著吉他輕聲彈唱。不遠處一群人舉著煙火四處遊走,青色的硝煙和明亮多彩的火花劇烈地炸開,人群中滿是歡笑。
他們坐在沙灘上,遠離人群,薩琳娜釵環散亂,索性把頭發散下來,烏黑亮麗的卷發被海風吹起,黑發落在她精致的鎖骨上,曲折的陰影和白皙的肌膚在夜色中形成不甚明晰的對比。
萊姆斯怕她生病,脫下身上的外套遞給她,薩琳娜接過來披在身上,他的衣服很大,薩琳娜不得不把袖口挽起來,深灰色的長袖外套遮住大片裸露的肌膚。本應該看上去滑稽又狼狽,卻可愛得驚人。
他沒來由地生起氣來。
是我先看到你的。
幼稚的想法從他腦海裏跳出來,比詹姆,西裏斯,彼得或是其他任何人更快。
波濤洶湧的情感從他內心噴湧而出,他望著不遠處明明滅滅的火光,幾乎壓抑不住自己。他又想到從下午開始的動蕩,不可自拔地想象如果自己沒出現的話她會怎樣。但最終他還是放棄了,他完全不敢想象薩琳娜被魔咒擊中的畫麵。
“你知道有多危險嗎?他們每個人都能輕易要你的命!”他的聲音急切地有些顫抖,沙啞的嗓音如同海風呼嘯,冰冷刺骨,“一定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嗎?你有沒有想過如何過你出事了在乎你的人該怎麼辦?”
如果你不在了我該怎麼辦?
薩琳娜在黑暗中轉頭看向他,手指不自覺在空中劃拉了幾下,從沒有人這麼說過她,她看起來顯得很慌張,像匹受驚的小鹿。
“……”她有心為自己辯解,又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十五年都是這樣過來的,她根本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不遠處一群年輕人提著袋子由遠及近走來,隊伍裏一個女生和身邊人說了幾句話後向他們跑過來,打斷了一片死寂。
她來到薩琳娜麵前,從袋子裏抽出一支煙火遞給她,又向萊姆斯眨眨眼,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女生限定。”她跑開,彙入人群中。
篝火晚會狂歡的笑鬧聲遠遠地傳入他們的耳朵,薩琳娜握著煙火,新奇的摸索著,孤兒院院長從不會帶著他們放煙花,而魔法煙花和這個完全不一樣,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
萊姆斯拿過煙火,翻遍渾身上下找不到一點火源,隻好用身體擋住煙火,避開其他人的目光,快速地念出一道小魔咒。
細小的火苗點燃了煙火的引線,他把點燃的煙花遞到薩琳娜麵前,明亮如星星的焰火從她麵前炸開,照亮她蒼白美麗的臉。
他們坐得並不近,亮黃色的火光隻能堪堪照亮薩琳娜四周,她沒有接過煙火,冰藍色的明媚眸子透過火光觀察他。
光芒離她越近她越看不清他的身影,明暗的分界線殘忍地隔出兩個世界。
一股莫名的不安從薩琳娜心頭升起,她猛然起身,跪在細沙上,上半身向前探去,手指覆蓋在他的手指上,把煙火推向他。
萊姆斯猝不及防被她拉入光明,雖然隻有一刻,煙火帶來的光明短暫地留存過,又迅速地消逝。但薩琳娜的手指就沒有鬆開,黑暗掩藏了她內心的不平靜,她柔軟的手指滑入他的掌心輕輕牽住他。
“對不起。”她輕聲說。
她還是為自己的莽撞道歉,為冒昧靠近他而道歉,為她內心苦澀甜蜜的情感道歉。
她不想萊姆斯難過。
“你答應過我的。”他沒頭沒腦地說。
光明之後的夜色顯得更加黑暗,萊姆斯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她的手搭在他手上,輕得像隻要他願意隨時都能離開。
他沒有握緊她,也勇敢地沒有鬆開。
“你總是食言。”他悶聲說,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麼,他胡亂地說,“什麼時候你能不再冒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