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香是第二天傍晚醒過來的,睜眼便看見了趴在床邊的優太。小家夥睡得很沉,連梨香自己下了床都不知道。
腳一下子撐在地上,有些站不穩,勉強的扶著牆,忍受著一陣及其難受的眩暈。眼前的景物一下子變成了黑色,良久,才稍稍看得清了一些光線。
由於餓了太久,肚子早就感受不到饑餓了,隻剩下揪腸般的痛楚。
房間很小,也就擺得下一張單人床和一張小桌子,單人床的床腳那邊的鐵條已經開始發鏽了,紅褐色粗糙的磨礪感和冰涼滑膩的觸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床單出乎意料的很幹淨,倒像是醫院裏的標配。
梨香抿了抿唇。
她剛剛從房間裏的小窗戶往外看,這裏還是她昏倒前待著的貧民窟。
在梨香帶著小優太逃出羽生宅的時候,她第一時間去的時候森先生的住所。思來想去,感覺很諷刺。
在橫濱待了十二年,認識的人裏能真心幫助她的或許隻有隻見過一麵的森先生。
很不湊巧的,森先生診所的門關著,她敲了半天,卻無一人應答。
可能和津島一起住到那位大客戶家裏去了吧……
森先生的診所離港黑大樓不怎麼遠,甚至還有點近,這讓梨香隻能放棄了在這兒守株待兔。
她怕自己變成那隻兔子。
隻能拉著優太往著一個方向走,不知不覺居然走到了這裏。
鐳缽街。
這個幾年前因為一場大爆炸而形成的貧民窟。
雖然環境不大好,但減少了被港黑發現的風險。
“嘎吱——”門倏地被推開了,梨香後背肌肉一僵,迅速的轉過身看向來人。
是一個估摸五十多歲的男人,穿著一身白大褂。棕色的短發,麵向偏凶,臉上的右眼角處還帶著一道疤,隨著年齡的增大顏色已經變成了深褐色。
此時男人的臉勉強的對她笑著,很是僵硬的樣子。
“啊,你已經醒了啊。”他把門捎上,將手裏拎著的袋子放到了小桌子上,一股肉糜的香味和米香從發出淅淅瀝瀝聲音的塑料袋裏傳了出來。直鑽梨香的鼻尖。
她吞了口口水,不為所動。
“中原先生吩咐了我要好好照顧你,讓我把你的血給養回來。”男人忽視了警惕的梨香,在他看來這種反應才是正常的。比那個小弟弟看到了吃的懷疑都不懷疑張口就吃的反應正常多了。
男人笑了笑。“放心,中原先生給好錢了,我沒必要和錢過不去。”
他又把袋子往前推了推,把袋子打開,食物的香氣瞬間充滿了整間屋子。喵喵尒説
梨香警惕的把袋子拿過來,原本隻想淺嚐即止,沒想成卻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肉糜粥一入口,溫熱的感覺融合著肉糜的鮮香充斥在了幾天都不沾葷腥的口腔,舌尖觸碰到了一些還未燉爛的米粒,就像是令人上癮的毒藥,是沙漠中的旅人棲息的綠洲。
不及細細品味,粥順著口腔滑入了空蕩蕩的胃裏,一瞬間像是打開了某種機關一樣,讓梨香不禁痛快的一大勺一大勺塞進嘴裏,很快一碗肉糜粥就見了底。
男人看著梨香吃完,乖乖地把塑料碗放在桌子上,並沒有開口多要。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錯,挺自律的。”
“謝謝。”梨香對他說了一句。但卻還是保持著安全距離。
“不用謝我啦。”男人收拾著桌上的垃圾,撓了撓頭。“要謝就謝那位羊之王吧,是他付的錢。”
“……羊之王?”不是中原先生嗎?
“是啊,中原中也,是鐳缽街的少年組織羊的首領啊,所以我們都叫他羊之王。”男人對初來乍到的梨香耐心的解釋著。
中原中也……《山羊之歌》……
好吧,經過了太宰治和森鷗外的洗禮後,她已經不怎麼驚訝了……
誰說的啊魂淡!!太宰治成了一名落魄家族的遺孤就罷了,森鷗外成了地下醫生也就算了,還算是正常職業,但為什麼大詩人中原中也會去做不良少年的頭兒啊!!真的不是在叛逆期嗎???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畢竟是他救了自己和優太。
“啊,不過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羊之王居然會救一個不認識的小姑娘啊,這真是令人驚訝啊。”
嗯,我也挺驚訝。梨香想。果然,在這個世界頂著文豪名字的這些人果然個個都是好人啊。但是……
“中原君還會來嗎?”梨香問男人。
“不知道啊,其實不一定哦,中原先生給的錢足夠把你的身體養好了。畢竟羊之王可是很忙的啊。”男人頓了頓,終於收拾好了台麵,將裝滿著垃圾的塑料袋拎起來。繼續說道:“你這種被隨手救下來的小姑娘,他可不一定還會回來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