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情人見麵，要麼紅著臉，要麼紅著眼。
看著眼前的一男一女，陳樓心想，我還可以有第三個選項，捂住臉。
天氣陰沉，才接近下午5點的時間，從開了大半的門外透進來的光線黯淡了，寒風呼呼刮著，天太冷，小區裏沒什麼人走動，少了喧嘩和熱鬧，周遭很安靜，偶有外麵大馬路上汽車駛過的鳴笛聲傳來。
在這樣一個冬日傍晚，她本欲傾吐的急切消失的無影無蹤，如同燃燒正旺的炭火被突然澆下一盆冰水，瞬間熄滅。
這一切都源於門外站著的男人。
這人是誰？他是陳樓的前男友，或者說是自己五年前不告而別的那段感情裏麵的當事人，孟徊。
分手是一門玄學，人很難說清自己究竟是在哪一刻決定要全部了斷的，痛到極致，早已知曉結局，就未必還需要一場聲淚俱下的控訴，不告而別也是宣告結束的一種方式，哪怕是害怕麵對，哪怕是為了逃避。陳樓這樣認為。
陳樓在來開門之前，在浴室和熱水器已經鬥爭了一個多小時了，這熱水器就像是在故意整她一樣，一會兒水溫猛然升的特別高，把她燙的哇哇亂叫，好不容易把水溫調的合適了，不到兩分鍾，冷水又毫無預兆地朝她身上無情澆下，寒意瞬間刺入了她的每個毛孔，讓她兩排牙齒七上八下的打架，不自覺地縮著脖子，伸出雙臂環住自己。
一開始她還會小聲咒罵嘀咕幾句，“啊......啊，好燙好燙，趙曉佳這租的什麼鬼房子哦，要死啦”，“看來今天我這條小命是非要交待到這裏了”。
“......”
後來已經被折騰的徹底沒脾氣了，也沒有精力再吐槽了，隻想趕緊簡單衝幹淨就出去算了。
她哆嗦著在冷水下麵胡亂把頭上身上的泡沫衝洗了一下，幹沒幹淨的也不在意了，趕緊披了條大浴巾在身上，四周瞅了一圈兒沒找到拖鞋，也不管了，心一橫光著腳就準備出去。
剛打開浴室門，就聽到外麵大門有鑰匙插入鎖孔轉動的聲音。
她估摸著是趙曉佳下班回來了，忽略掉赤腳踩在大理石地板上那刺骨的寒意，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不假思索地揚聲嚷道，“趙曉佳，你再晚一點回來，我估計已經死了”。
“你知道我怎麼......,我......”。
陳樓的這個“我”在看到門口站著的兩人時，就再沒有下文了。
門口這個還保持著推開門姿勢、表情驚愕的女孩兒，不是陳樓父親老戰友的女兒，她兒時的夥伴兒，舉家搬遷後失去聯係直到她去了s市很快又玩到了一起的朋友——趙曉佳。
陳樓根本不認識她。
後麵的孟徊，自陳樓叫喊著跑來門口開始，就定定地站在了那裏，猝不及防間，兩人四目相對，他毫不避諱地直直盯著陳樓，陳樓一怔之下，仿佛被這目光灼傷，表情僵硬地迅速垂下了眼睛。
陳樓腦中一片混沌，她此時缺乏與那道銳利的目光對視的勇氣，也沒有和這兩人若無其事寒暄的本事，隻能不錯眼地緊盯著門口的牆角處瞧著。
那裏結著一個小小的蛛網，上麵掛著一隻自投羅網，正在做著最後垂死掙紮的蚊子，陳樓看著它在那裏慌亂的撲騰，悲哀地想，如果一切相遇都有原因，那對這隻蚊子來說，與蜘蛛之間的相遇，不是恩賜，而是教訓。
又過了片刻，對麵的女孩兒率先打破了這兩下裏的尷尬，“嗨，你好，你就是曉佳的那個朋友吧，我是她的合租室友，李萌，她又指了指自己身後的人道，“這是孟徊”。
“啊，你好……你們好……”，對方熱情地寒暄，讓陳樓如夢初醒般抬起頭來，她避開孟徊的視線，隻專注對著眼前的女生輕聲道，“是我，我是陳樓，我來這邊辦點事，好久沒見她了，她家裏托我給她帶了些東西過來”。
“我前幾天聽她說過了，就是不知道你是今天過來，你才洗完澡哦，我們這熱水器很不好用的吧”，李萌嬌笑著道。
纖瘦的身形，中等的個頭，大眼睛翹鼻子，飽滿的紅唇和臉頰，一張小臉細膩白嫩，這一笑眼角眉梢俱帶著一絲可愛的俏皮，整個人洋溢著清純天真的氣息。
“嗯，忽冷忽熱的......”。
陳樓說罷看著李萌的笑臉,心想，又美又嬌！這樣的女孩兒才該是男人們趨之若鶩的對象啊，我若是男人，我也喜歡這樣的，多讓人有保護欲。
“對呀，這裏熱水器有問題，不過你怎麼光著腳呢，大冬天的，這舊房子裏麵沒暖氣，會感冒的”。李萌關切地道。
“啊......，哈哈，我沒找到拖鞋，以為是趙曉佳回來了，就跑出來了”。陳樓回過神來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腳，幹笑一聲道。
“你們進來呀，外麵冷”。
陳樓側過身子，把門口的過道給讓出來。
“嗯，江城的冬天好變態哦，也太冷了吧”。李萌摘掉手上的手套，雙手搓了搓道。
她進了門，又雙眸微抬，含笑柔聲招呼後麵站著的人，“快進來，外麵好冷”，“孟徊，進來呀”，她連說了兩聲，見對方依然垂著眼站在原地，一動未動，略遲疑了下就走上前去拉他的手臂，把人往屋裏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