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昭歸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臉朝下懸掛在空中。
他竟沒有被摔死,被掛在了樹上,可能是在落下的途中昏過去了,眼睛還模糊著看不清,耳朵聽見了像是狼撕咬食物的聲音和猛獸發出的十分危險的低吼聲。
他看見下麵有閃爍的綠色光點,過了一會他的眼前漸漸清晰了,樹下有好幾雙眼睛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他甚至還聽到了骨頭被咬碎的聲音,那些野獸現在的食物該不會是……
於昭歸徹底清醒了過來,現在那兩個凶手不在這裏,他終於可以放聲的哭喊了。
“爹……娘……不要,不要吃我爹娘……你們走開啊,走開……阿爹,阿娘……嗚嗚嗚阿娘!阿娘……”
那些饑腸轆轆的野獸當然不會走開,他聲嘶力竭的哭喊聲隻會換來更猛烈的咆哮,那幾隻野獸始終盯著他,似乎對地上唾手可得的現成食物不感興趣,畢竟樹上掛著一個還活著的更新鮮的食物。
直到天已經蒙蒙亮了,於昭歸一直嗚嗚地哽咽哭喊著,隻是他慢慢的沒有了力氣。這個地方的空氣很冷,身上也被樹枝劃破了好幾道口子,他發了高燒。
巳時已過,太陽早已重新升起在這冰冷的大地上,而於昭歸的周圍依舊很黑,這裏就像一個黑匣子一樣,外麵的光幾乎透不進來。
他發現這裏的樹的樹幹,樹枝,樹葉都是像炭一樣的黑色,像是被大火燒過,可那茂密的枝葉偏偏又像是正在生長的,沒有一點被火燒過的痕跡,包括地上的草和地皮,都是黑色的。隻怕到了正午,陽光也不會眷顧到這裏。
通過從層層枝葉覆蓋的間隙透出的可憐的微弱光亮,看見了地上淩亂地散在地上的黑色的破布,他認出那是他爹娘的衣服,他們竟是這樣被吃的連骨頭都沒剩。
有幾隻似乎是已經飽腹而去,還有一隻一直盯著他的還沒有離開,而且顯得愈發急不可耐,仰著頭在樹下徘徊著,等著樹枝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時落入它的口中,飽餐一頓。
他以為那隻野獸是一隻體型較大的獅子或老虎,但發現不是,它長得不像他以前見過的任何一種尋常的野獸,和之前的那隻他爹娘獵殺的怪鳥像是同一類,長相很怪異,它竟有三隻眼睛,形狀像一隻牛,體型比牛大得多,渾身上下長著像刺蝟一樣的又長又尖的剛毛,那血盆大口一下就能把他給吞了。
於昭歸已經沒有力氣去驚異於它嚇人的奇怪長相,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混沌,他看到了他的爹娘,他在心裏大聲呼喊著“阿爹!阿娘……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死了是不是就會到阿爹阿娘那裏去呢……爹,娘……我好想見你們,這裏好可怕,境兒真的好怕……我不要被吃掉……”
那異獸像是突然學聰明了,不再幹巴巴地等著食物自己落到自己嘴裏,他撲在樹上,用力地前後搖晃著樹幹,於昭歸隨著樹幹無力地搖晃著,他希望在掉下去之前就死掉,這樣就可以免受生吃活剝之苦了。
可現在看來他生前最後一個心願也不能實現了,眼看著他就要掉下去了。他不知是被晃得又暈了過去,還是已經認命了,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隻聽哢嚓一聲,樹枝斷了,於昭歸失重落下。
然而,於昭歸沒有重重地摔在地上,也沒有掉在那怪獸的嘴裏被一口吞掉,像是掉到了溫暖的火爐旁,而且一點也沒感覺到疼。
“我這是已經……到地府了嗎?唔……地府原來這麼暖和嗎……”於昭歸心裏這樣想著,卻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在冷風裏掛了一天一夜,又哭喊了不知道多久,骨頭像是散架了一般,無法形容的疲憊疼痛,喉嚨裏已經發不出一點聲音了。
他閉著眼睛感覺到周圍有微弱的光,一股股暖流隨著他的血液進入到他的身體裏,他不再回想被殘忍殺害的爹娘和那兩個惡毒的凶手的麵孔,漆黑中綠色的眼睛和令人戰栗的野獸的嗥叫,他現在隻是感覺:好舒服。然後又昏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睜開眼清醒的時候,他看到了屋頂,身上還蓋著被子,恍然間竟覺得他似乎隻是做了一場噩夢,他沒有失去雙親,也沒有差點成為對那異獸都不夠塞牙縫的一塊肉。
方才他好像真的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奇妙的夢,夢裏他被一個人抱著,不知道是男是女,也不知是人是妖。
這人走的很緩很穩,幾乎感覺不到那人在走動。而且他還看到了白色的……火焰?他微微一抬眼,透過包裹著他的白色的火焰,看到了一襲紅衣,不知是否是那流動的白色火焰的緣故,那紅衣有著鳥類羽毛般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