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水母陰饒有興致道:“你就這麼確定?”
婠婠黑瞳裏閃著瑩麗的光,“我已經得到過了。”
“‘過?’”水母陰姬若有所思:“這就是她不在你身邊的原因?”
容顏嬌豔而詭媚的魔女沉默了半晌,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是啊。”
“從極之淵,比長白山還冷。”
一句令人難以捉摸的話,蘊含了流離千載的情思。
三百仞深淵生離死別,擋在她身前的碧落劍光悄然熄滅,無人知曉。
風雪覆蓋舊容顏,經年之後再相見,立場已是千差萬別。
若是從前,婠婠自然是不懼那些人世裏的條條框框,亦不屑理會凡間所規定的正邪之爭。
讓她躊躇不前的,是那人的態度和處境。
靈魂還是那個靈魂,神女縱然墜下凡塵,再不記得過往,也依舊是陪著她從太古洪荒走到諸靈寂滅的心上人。
婠婠等了好久,不差再多等些日子。
再如何不滿,慈航靜齋畢竟教養了她二十年,婠婠如何舍得在一切未明之時,逼她做出選擇。
昔年陰癸派中,聽著師尊言語,擇一人輔佐與慈航靜齋爭奪天下霸主之位,婠婠麵上嬌笑應下,卻在此世重逢李建成之時猛然失態。
淡漠的青年眼裏空無一物,卻在看向她時,周身冰寒之氣竟有了消融的意味。
李秀寧和李世民為何看不慣婠婠?因為他們親眼見過,對所有人都一個態度的大哥,唯獨眼裏看得見婠婠,聽得到婠婠的話。
而不是如往常一般視如無物。
他們耗費無數心思想要的注視,婠婠輕而易舉就能得到。
明明,明明他們才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姊妹。
如何不意難平?
然而婠婠恰好也看他們不順眼,在久遠之前她不經意間窺視到的某條世界線上,自己那個便宜哥哥是被他們坑死的,又怎麼會給他們好臉色?
漫漫長夜裏踽踽獨行多年,她終於窺到了一線天光。於是收斂了從前相處時所有的張牙舞爪,小心翼翼地守在失而複得的兄長身邊。
終於等到李建成自妄境中醒來,神魂記憶盡數複蘇。
她狠狠鬆了一口氣。
哥哥醒了,那宣師也一定會回來。
婠婠如此確信。
“你不去試試,如何知道她的看法?”
兩個對立的門派繼承人互生愛慕,一個是正道,一個是魔道,正道繼承人美名滿天下,魔道繼承人因為不願讓對方名聲受損,自願退讓?
在婠婠碎片式的言語下,水母陰姬竟然奇特的篩選到了所有有用的信息,拚成了一個雖然相差了十萬八千裏,但某種方麵竟然詭異的符合了現在情況的故事。
大抵是神水宮真的缺乏娛樂,對麵又不是自己的弟子,水母陰姬倒是罕見的有些八卦。
“就算問題再難,你並不是會委曲求全的性子,難道就沒想過直接帶人走?”
“那時,我沒有把握。”婠婠平靜說道。
帶人離開容易,但她沒有把握能在三千世界裏找到宣師失去的那一抹魂魄,沒有把握能在她恢複之前,說服對方相信自己。
慈航靜齋和陰癸派世世代代是宿敵,如何會允許自己擋了繼承人的光明道路?
“我隻說一句,”水母陰姬想到自己,淡淡道:“如果她和你一樣呢?”
“很快了。”很快,她們就不會有任何阻礙了。
婠婠答非所問,嬌顏明媚,帶著一股子勢在必得的氣勢。
此世托生為人,險些忘了。
我本為魔。
*
楚留香見過了自己船上的三個姑娘後,方才知曉船上新出現的另一人竟然認識他新交的好朋友。
“不不不我跟他可不熟。”
寇仲聽楚留香稍稍描述了一下就知道對方說的是誰了,“我隻是拜托他幫我找人,還是有償的。”
說罷長歎一聲:“我和他弟弟比較熟。”
可不是嘛,他和李世民又是知己兄弟,又是畢生對手,和那個看著就有點發怵的李唐太子殿下是真的沒多少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