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煙柳翠相圍。
李建成抱著雙臂靠在樹下,雙眼微闔,神識已經掃過大江南北。
湖麵涼風拂過,細柳枝葉撩開青年明朗容顏,顯得愈發清雋了。
隻是來者卻大部分沒有這個心思欣賞這般美景,一個個心急火燎,若不是有幾個冷靜的攔住,怕都要上前來了。
為首的將軍一身戎裝,麵容比同伴更為冷靜,敘述也是有條不紊,隻是那眼眸深處的擔憂還是泄露了真實的情緒。
“也就是說,你們羅大將軍身先士卒,一個人引走了敵人後下落不明,你們懷疑是和宋家大小姐一樣的情況,就來找我哥哥幫忙看看?”
浪夠了的婠婠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個便宜哥哥獨守空房bushi,被自家道侶拖著回來了。
心不甘情不願的溜達回便宜哥哥所在的地方,正好撞上了前來拜訪的幾個熟麵孔。
踩著柳樹分支的赤足纖白而柔弱,魔女的白裙輕飄飄地垂下來蓋過腳踝,黑曜石般的眼閃著細碎的光。
嫣紅唇瓣一張一合,說出的話卻不那麼好聽了。
“你們怎麼這麼自信呢?”
“死馬當活馬醫唄,說不定宸王殿下還真有辦法不是?”
程咬金嘴快說了一句,被旁邊的同僚一把捂住了嘴。
“既是來請兄長幫忙的,諸位的態度可否正式一點?”
師妃暄眉目清冷,看向他們的目光也是清淩淩的。
好像從未與天策府諸位有過交集。
“師仙子誤會了。”
秦瓊不躲不閃,神色十分自然:“我等對宸王殿下並無任何意見,隻是事關同袍,難免心中焦慮,這才語氣過了點。”
“我等實在是沒有辦法,才求到了宸王殿下這裏。”
說道這裏,秦瓊誠懇地看著仍是偏著頭,從始至終都未說一句話,甚至沒有睜開眼睛過的玄衣公子。
“還請宸王殿下看在太子殿下的麵子上,出手相助!”
青年將軍拱手垂目,大有不答應便在這裏一站不走的意思。
跟著秦瓊過來的幾位同僚相互看了看,到底還是擔心的心情占了上風,跟著拱手一拜。
婠婠踩在樹枝上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
早先一個個把她家便宜哥哥當假想敵,現在知道來求人了?
她輕輕一點,像一隻白蝴蝶一般姿態優美地落到了師妃暄身邊。
“怎麼樣?”她湊過去問。
青衣神女神色凜然,微不可察地看了閉目的兄長一眼,搖了搖頭。
此時正是春朝,桃花花期已過,西湖卻仍有煙柳滿簾,鶯鳥纏綿在枝頭,新綠招搖成蓬勃的生機。
晴日方好,水光瀲灩,南北煙波闊,軟風裏絲簧聲韻咽,醉了往來風塵客。
李建成在江南的軟風中睜開雙眼,琥珀色的眸子中淬了春日晴光。
“嗯?”
玄衣公子挑眉看過來,這怎麼回事?
婠婠聳了聳肩,攤手道:“說是來請你幫忙的,一直沒有走咯。”
“哦,羅成的事麼?”
李建成眨了眨眼,“世民同我說過了,你們不知道嗎?”
秦瓊:“......啊?”
看著青年終於起身後一臉懵逼的樣子,李建成略一思索便明白自家弟弟的小心思了,心裏一暖,麵上便笑得清清淺淺,眸中仿佛落了西湖萬千水色。
“不用擔心。”
秦瓊率先從驚訝和懵逼中回過神來,欣喜道:“您答應了嗎?”
“剛剛找到了。”
李建成上前幾步,拍拍他的肩:“要和我一起去接人嗎?”
手下的軀體狠狠地顫了幾下,他看到秦瓊猛然抬頭,激動道:“好!”
流光劃過天際,白日裏並不分明,隻是遠在長安城的天家太子執筆的手忽然一頓,抬頭朝殿外看去,神色莫名欣慰。
時有舒城桃花如夢。
路南的院子裏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好半晌後,大門被拉開一道小縫,從裏麵探出一個小腦袋,四處張望了後,他扭著半個身子從門縫裏擠出來,熟門熟路的往附近的宅院而去。
“公瑾哥哥,公瑾哥哥”
似是早已知曉會有人來,周家的大門並未對小孩兒關上,他跌跌撞撞闖進去時,還被下人扶了一把,對這小孩兒跑進自家公子書房的現象司空見慣了。
“權兒怎的來了?”
前方傳來的聲音有如玉石相擊,一隻素白的手拉開了簾子,精準地接住了撲過來的小孩兒。
孫權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抬起一張紅撲撲的小臉,憋不住語氣裏的焦急:“嗚嗚,公瑾哥哥,大哥又被羅先生揍了嗚嗚嗚嗚......”
被喚作“公瑾哥哥”的少年眼睫一顫,眼神裏滿是了然。
“莫慌,羅先生不會把伯符兄怎樣的。”
少年蹲下身子,指腹劃過孫權的眼角,將未幹的眼淚拭去,溫聲說道。
“真的嗎?”小孩兒說話時還帶著哭腔,眼巴巴地看著他公瑾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