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
天容水色皓,雲物俱鮮,綠柳紅花,滿目繁華。
李昭明提著兩小壇酒飛簷走壁,身後卻跟了一串小蘿卜頭。
“昭明師兄願賭服輸啦”
“昭明師兄,大師兄叫你回去幹活啦”
“師兄,不可以賴賬哦”
“我才不要!”李昭明踩在屋簷上,跳出去前最後一刻氣急敗壞道:“王八蛋葉昭玉你居然坑我,給我等著!”
“唰”的一聲,豔陽下分外明亮的少年郎眨眼間便消失宰了小蘿卜頭們的眼前。
“啊,不見了。”
“昭明師兄輕功又進步了。”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昭明師兄跑了,我們沒有攔住他。”
“那大師兄答應給我們的糖葫蘆還會兌現嗎?”
“你覺得呢?”
“不會。”
“不會。”
“那怎麼辦?”
“抓到人再說唄。”
小蘿卜頭們奶聲奶氣的說話聲中,摻進了一個低沉的聲線。
他們齊刷刷轉頭,正看見走廊那頭優哉遊哉地走來一個金衫青年。
“啊,大師兄!”
小蘿卜頭們紛紛湧過去,嘰嘰喳喳的將自己失敗的圍堵告訴大師兄。
葉昭玉拍了拍後腦勺,笑嘻嘻道:“沒關係,這次是他輸了,遲早得回來給我乖乖幹活。”
他養的師弟還能不知道什麼脾氣?再如何被氣得跳腳,氣消了也會乖乖回來履行約定。
誰讓這次那小子心裏也知道是自己有錯在先呢。
小屁孩十三四歲就敢單槍匹馬去挑匪,膽兒肥了啊,不好好教訓他就不知道什麼叫天高地厚。
而且,誰給那臭小子的勇氣,讓他覺得自己那點斤兩能贏過他師兄我的?
這個故意給小師弟下套的狡詐師兄樂滋滋地想。
“大師兄知道昭明師兄去哪兒了嗎?”
“他還能去哪兒?”
葉昭玉耐心將師弟師妹們一個個排好隊,牽著領頭的往校場走。
“總不過是杭州揚州兩頭跑,他又沒帶出遠門的行李。”
何況師尊壓根不讓他跑太遠。
“哦”
小蘿卜頭搖頭晃腦中,被葉昭玉牽在手裏的那個小家夥恍然大悟,“所以,昭明師兄提了大師兄的酒,去找秀坊的行雲姐姐啦?”
“或許吧,他不就跟那丫頭關係最好麼?”
葉昭玉隨口道。
忽然頓了一下。
“等會兒,你剛才說誰的酒?”
葉昭玉心中忽然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而後他聽到師妹嫩生生道:“昭明師兄提的酒,是在大師兄房間後的樹下挖的呀”
在大師兄房間後的樹下挖的呀
童音回旋響徹,葉昭玉眼前一黑。
那可是他從長歌門大師兄那邊坑來的珍釀!
臭小子
然而他心中的憤怒是完全傳達不到他家小師弟哪兒去了。
小船靠岸,碼頭上的紅裙少女明顯已經等的不耐煩了。
“每次都要我等,你就不能快點?”
巫行雲斜睨了他一樣,轉身救走。
李昭明足尖輕點跑到了她前頭去,掛著酒壇的手腕背在身後,邊倒著走邊道:
“又不著急,你氣什麼?”
少年郎長發束成馬尾,在腦後晃來晃去,顯得他更有精神氣。
“大不了下次,我也等你一回嘛。”
嘻嘻哈哈笑著的少年身後倒映著六月的天,渲染的大片大片藍色沁人心脾。
巫行雲唇角勾起一抹細微的弧度,正欲開口時,忽聽得前方一陣驚呼。
“哎喲誰啊走路不看路的李昭明?!”
“啊對不起對不起”
李昭明反應過來自己踩到別人時,連忙轉過身來道歉,待看得清楚是哪個倒黴鬼時,愣了。
“柳客枝?!”
來人一身標準的霸刀校服,正怒氣衝衝站在他麵前叉腰道。
“我說李昭明,你沒長眼睛嗎?”
“我背後沒長眼睛。”
柳客枝:“......”
李昭明偏過頭,尷尬道:“好了是我不對,你別哭行不?”
柳客枝抹了抹通紅的眼,憤恨道:“我才沒有哭,風吹的!”
“呃......”
“他說的是真的,”不遠處傳來一道婉約的女聲,著青白衣裙的少女款款走來,一身的書卷氣,“他這是迎風淚,老毛病了。”
巫行雲上前幾步和尷尬的小夥伴並肩,道:“那還真是慘。”
是哦,很容易被人誤解這男孩子喜歡哭來著。
“也不是我樂意的啊。”
柳客枝接過楊清屏,也就是那長歌弟子遞過來的手帕,將眼淚擦幹淨,憤憤不平道:“怎麼就我有這個毛病,你們就沒有了。”
“誰知道。”
李昭明晃了晃一直掛在腕子上的小壇子,呲著一口小白牙道:“我從我師兄那裏摸來的酒,走走走找地方敘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