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州城一下子被勝利的氣氛感染了,大街上,幾乎人人都在談論敦州勝利的消息。郭懷清這個名字,也幾次三番地被人們提起。
攻下的城池叫新源城,是西戎南陲的軍事重鎮。這一次的勝利意義非凡,壯大了邊疆戍兵的士氣。
漣漪已經開始期待著與懷清重逢的日子了。晚上做夢也夢見了他,他騎在馬上,身披鎧甲,對她說他們該回上梁了。
第二日她起了個大早,天還蒙蒙亮,隱約看見窗外的阿昌在打掃院子。風有點大,阿昌好不容易掃成一堆的落葉轉眼又被吹散。阿昌嫂不知在何處忙著,心語大抵還在睡覺,院子裏安靜得很。
突然,北邊傳來一陣響聲,清晰又沉悶,讓她的心也不由得一顫。她立馬起身更衣,朝屋外的阿昌喊道:“阿昌,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阿昌答應著,跑出了院子。
聲響並沒有停止,一聲接著一聲,就像是兩塊巨石在激烈地碰撞。餘音不斷在牧州城內回響。她也不等阿昌回來了,跑了出去。
沒走幾步就看見阿圖他們朝她這邊跑來,她慌忙問道:“阿圖,發生什麼事了?”
“夫人,現下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屬下在戰場待了多年,這聲音和巨石攻城的聲音太像了,可能是西戎要攻打牧州城了。”
漣漪大驚,“不可能,牧州地勢險峻,西戎向來不會攻打牧州的。”
阿圖雖也這麼想,可這聲音他已經百分百確定是巨石的聲響了,他勸漣漪道:“不管如何,北城門那裏定是有大事發生。請夫人隨屬下馬上離開這裏吧。”
漣漪自然拒絕,“不行,先去前廳看看,大哥一家還在這裏,我怎麼能走?”
說罷,她不管阿圖他們阻攔,匆匆往前廳走去。
前廳已經擠滿了人,院裏的下人們都聚集在一起,正中央是以梅和峰兒。大哥正準備外出,他外衣都未穿戴整齊,神色焦慮,見漣漪進來,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西戎正在攻城,來勢洶洶。我得去城頭上指揮,嫂嫂和峰兒就拜托給你了,馬上帶著他們隨阿圖從南城門走吧!”
“拜托了!”這是宋謙明對阿圖說的,見阿圖鄭重地點了點頭,他便腳步匆匆地向府外走去。
待漣漪反應過來,她隻看到門口那個騎著馬飛馳而去的身影。
西戎真的來攻城了。
不一會,城牆四角的角樓便燃起了烽火,城中一下子嘈雜了起來。
“牧州城有多少人馬?”
阿圖說道:“每州駐兵不等,牧州城小,算盡了也隻有一萬二。”
漣漪猶豫了,轉身看向前廳的嫂嫂,隻見她臉色泛白,緊緊地抓著峰兒的肩膀,望向她這邊。
她走了過去,“嫂嫂,我們一起走吧?”
以梅下意識搖了搖頭,“不行,漪兒。你哥哥去守城門,我不能就這麼棄他而去。你把峰兒帶走吧,回上梁去!”
峰兒一聽,立馬叫嚷著,“不,峰兒要和父親母親一起,峰兒不要回上梁!”
“峰兒,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你要聽話,快和姑姑走!”以梅勸著峰兒,焦急得很。
阿圖健壯,上前就要把峰兒抱起,峰兒叫嚷得更響了,“母親,峰兒不要離開母親!峰兒要和父親一起保護牧州城,峰兒答應過父親的。母親,不要扔下峰兒!”
看著峰兒這般撕心裂肺地抗拒,漣漪也心軟下來。她想保住嫂嫂和峰兒,可她也不忍心就這樣讓大哥一個人承擔一切。峰兒的手還緊攥著嫂嫂的衣角,他哭得咳嗽了起來。
以梅心軟了,作為母親和妻子,她也無法抉擇了。她求救般地看著漣漪。
一瞬間,一個聲音在漣漪的腦海中響起,“我會來牧州尋你。”
他說會來找她的,若是她這樣走了,他怎麼尋得著她呢?
“嫂子,要不然我們先留在這裏吧。我們城裏還有一萬多將士,若是人人都像我們這般逃走,這牧州城隻會被攻破得更快。”
見漣漪這般說,以梅也默許了。
“阿圖,將峰兒放下來吧。”
“夫人,這……”阿圖自然不放心,從敦州出發時,將軍就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把夫人平安帶回上梁。如今都這般緊急了,萬一夫人出了什麼事,他如何向將軍交代。
“阿圖,如今西戎都打到牧州了,若是我們就這麼退了,身後的百姓怎麼辦?將軍以前是這樣教你的嗎?”
阿圖一眾人慌忙下跪,他說道:“阿圖謹記將軍的教誨,將士就應該保家衛國,任敵人鐵蹄踏過身體,也不後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