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年,這上梁城關於陳詢樸的流言便越來越多了。城中百姓皆是奇怪,這位狀元郎究竟要挑怎樣的媳婦,挑到現在都沒能挑個滿意的。更是有人傳言,他是有斷袖之癖。
可陳詢樸自己卻越來越不急了。如今他已二十八了,不知不覺竟快到而立之年。這些年母親為他張羅的女子自然不少,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愈發現找個心意相通的女子是這般難。
他並沒有什麼焦慮,每日過得十分稱意。雖常常公務纏身,但他並不覺得是負擔。大周皇帝雖已過花甲之年,但改革之意仍舊銳利,這自然也給了他革舊立新的勇氣和信心。
除此之外,定期的授課也成了他的習慣。
不知不覺給公主授課已過六年,他眼睜睜看著公主從孩提成長到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樣。竟連皇上都感歎,他的女兒竟能變得如此沉穩大氣。
公主近兩年是真的內斂了許多,更何況她從小便聰慧,隻不過是之前沒人敢管教她,讓她染了幾分不羈。這些年授課下來,她言行舉止皆合規得多,詩詞文章也大有益進,有時做的詞句令他也是眼前一亮。
日子好像就這樣一平如水地過著,就十分美好。可生活終究是變化的,隻不過變化來得早還是晚罷了。
今日散朝後,皇帝召他。
入睡前,皇帝的話還在他腦中回想。他與公主朝夕相處,竟也忽視了公主已過二八,該是談婚論嫁的時候了。皇帝竟問他有何合適人選推薦,可他怎會不知皇帝定是早有人選。
崇明公主是他的心尖肉,公主的歸宿皇帝定然權衡了許久。他問自己的意見,隻怕也是想看看自己是否也肯定他內定的人選吧。
這個內定的人選並不難猜,應是國舅爺的大公子,沈濤。那位大公子自小就愛粘著公主,有時授課他也會過來旁聽,二人隻相差了一歲,是青梅竹馬的緣分。況且那沈濤一表人材,雖有些貪玩,沒認真做些學問,但豁達開朗,是個值得托付的穩妥之人。況且國舅不涉朝堂,與公主而言是最好不過了。
想到這,他沒來由得心頭煩悶。人選並不難猜,可他當時卻違心地說出自己並無推薦人選,現在想來著實奇怪。
而且,更讓他煩悶的是,他可能很快就不用再去授課了……
清醒到天蒙蒙亮,他也沒了困意,草草起床穿戴好衣服,沉著天邊有一絲亮光,出府門上朝去了。
“老師,老師?”
陳詢樸被一聲呼喚喊回神,他正在公主書房的案牘後坐著。隻見徴妍撐著他麵前的案牘湊上前來,眼裏含著笑意。
好奇怪,他今日是怎麼回事,一直在出神。
這般想著,他故作輕鬆,倚靠在椅背上,“臣布置給公主的文章讀完了?”
“是啊,我都讀了三遍了。”周徴妍低頭翻著麵前的這篇文章,眉頭皺起,“這篇文章也太難了,晦澀難懂,三遍下來我仍是雲裏霧裏的。”
陳詢樸知道周徴妍定是這個反應,倒也不怪她,這篇文章確實晦澀,因他的授課快要結束了,想著拿篇難的考考她。
“公主讀不懂也是正常的。”他說著,伸手準備拿過周徴妍手中的文章,“下官給公主講解……”
眼前的紙卻突然向後一縮,他抬眼便看到周徴妍用手撐著下巴,眨巴著眼睛看他,“老師,我們來下個賭可好?”
陳詢樸眉毛一挑,倒是沒有拒絕,“說說看。”
“我若是解對了這篇文章,您就答應我一個要求。若是沒有解對,我就……”她猶豫了一會,最後似乎下定決心一般,一咬嘴唇說道,“我就抄文章五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