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國內已經夜幕沉沉,紐約尚是旭日初升。
陸世文掛了電話，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
一輪朝陽噴薄而出,金色的光線投射在遠處的大廈上，亮的晃眼。
趙阿姨剛才說起喬喬，陸世文幾乎沒怎麼回憶就從記憶裏準確地翻出了多年前的那個小女孩。他能記得喬喬無非是因為陸遲。
陸遲人生的第一場架就是為了這個小女孩打的。那會兒陸遲剛上一年級，喬家搬來隔壁也才沒多久。
那時候的陸遲小小年紀卻懂事有禮貌又很聰明，很得老師們的喜歡,常叫他‘小紳士’,但他和妻子都知道,兒子其實很冷漠,從來不去關心關注學校的事，甚至連朋友也沒有幾個，最愛的就是他的汽車飛機模型和遊戲。
所以後來他從妻子口中得知兒子在學校為了保護鄰居家的小女孩跟幾個同年級的男同學打得鼻青臉腫的時候，他才會那麼震驚。
從那次之後，‘喬喬’這個名字在陸遲口中提起的頻率越來越高。明明嫌女孩子麻煩恨不得離這種麻煩群體越遠越好的臭小子卻開始把一個女孩子的名字掛在嘴邊；從來不喜歡吃糖覺得糖那種甜膩膩的東西不符合他男子漢身份的臭小子在去超市的時候開始頻繁買某個牌子的草莓牛奶糖……
再後來回到家看到兩個小腦袋湊在一起寫作業,一起打遊戲，一起玩被陸遲看作命根子誰也不能動的飛機模型的時候,陸世文心裏已經沒了當初的驚訝。
——那個龜毛的不得了的臭小子幾乎是把所有的耐心和溫柔都給了那個叫喬喬的小女生。
有時候甚至連他和妻子都會吃醋。
臭小子……
敲門聲打斷了陸世文的回憶，秘書走了進來。
“陸總,該開會了。”
陸世文閉了閉眼睛,理清思緒,轉身走了出去。
·
第二天是星期三。
喬喬一來例假就會比較嗜睡,昨天臨睡前她特地多訂了幾個鬧鍾，‘鈴鈴鈴’地響了近半個小時才把喬喬從被窩裏拉出來。
後腰有點發虛發酸,但總體來說比之前來例假的情況好了很多,大概是昨天那份料放的很足的紅糖薑湯的功效。
出門前,喬喬看了一眼已經認真清洗過放在客廳桌子上的藍色保溫桶，準備等下午放學就還給陸遲。
早上天氣有點涼，剛出樓門一陣涼風就刮了過來，喬喬把校服外套拉鏈往上拉了拉，心裏暗暗慶幸自己出門前在小腹上貼了個暖貼。
離早高峰還有一段時間，等公交的人不多，喬喬上車順利找了個靠窗的單排座椅坐了下來。
車廂裏溫度適宜，小腹上的暖貼源源不斷地散發著熱意。喬喬本來就沒有徹底清醒，這會兒更是昏昏欲睡，幾乎一上車就歪著頭靠在椅背和窗戶之間睡著了，因此也就沒看到車門關上的最後一秒，腿長手長的少年跳上了公交。
陸遲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車廂中部抱著書包睡覺的喬喬。.伍2⓪.С○м҈
可能是休息了一晚上的緣故，她臉色恢複了不少，白皙中透著淺粉，映著窗外微微的光讓人想要試一試觸感。
陸遲手虛握成拳，到底沒在車上當著一車人的麵做出可能會被人看作神經病的事。
車駛過一處減速帶，車廂和玻璃一起震動，喬喬眼簾微動，睫毛輕顫，睡得不太.安穩。
或許是被震得煩了，喬喬閉著眼睛稍稍往旁邊偏了偏頭，但這樣就沒了靠的地方，她的頭一直左右小幅度的晃。還是睡不安穩，細細的眉毛擰成了疙瘩。
這麼多年了，還是一上車就睡覺。
陸遲想起小時候僅有的幾次一起春遊的經曆，每一次喬喬都是從上車睡到終點，小腦袋靠在他身上，搞得他一動不敢動，每次下車半邊身子都是麻的。
陸遲沒想太多，十分自然地抬手，胳膊繞過椅背，手背抵著窗戶，手心朝外，墊在了喬喬頭剛才靠在的地方。
喬喬的頭還在左右小幅度地晃著，在她再一次向左晃過去的時候，陸遲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在她腦後偏右的地方推了一下。
動作很輕，一觸即分。
喬喬頭順勢靠在了他的掌心，沒醒。
隻是稍稍調整了下靠的地方，找到了最舒適的姿勢就又沉沉睡了過去。
細細軟軟的發絲蹭著陸遲的掌心，酥酥麻麻地發癢。
陸遲低頭看著熟睡的人。
眉毛細細彎彎，眼睛很大，再往下是小巧的鼻頭。
視線下移，落在少女的嘴唇上，淺粉色的像是花瓣……
目光好像被黏住，陸遲喉結滑動，突然覺得身上開始發熱。
此刻一點點的接觸都成了煎熬。
陸遲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盯著窗外川流的車輛行人慢慢給自己的大腦降溫。
片刻後，他忍不住再度垂眸，視線重新落在喬喬臉上，沒敢再去看她的嘴。
——臉真小，小的他一隻手就能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