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活軍居然如此輕易地就拿下了許縣!
金逢春這幾天都有些魂不守舍,雖然本職工還是照樣完成,但其餘時間都沉浸在說不清道不明的震撼之中,有些法相信,甚至感覺世界因此而顯得虛假荒謬——買活軍怎麼就能這麼輕易地拿下許縣了呢?!
“當真一個人都死嗎?”
因為大家都有事做,而且戰場自然很險惡的緣故,金家人並有直接地見證買活軍戰鬥的場麵,隻能輾轉地從馬百戶的兒子口中得知消息,自然金縣尉也宴請了馬百戶,想要探知更多戰場的細節。馬百戶倒也份參與,但他把私鹽頭子劉老大引薦給謝六姐,而劉老大雖然也上城頭,但從他的角度講出來的故事,比買活軍些胖大兵士口中幹巴巴的‘就去走了一趟就拿下來了,和拿下你們臨縣差不多’,自然要豐滿多了。
雖然也並有很波折就是了,這場大家都期待已久的大戰可謂是虎頭蛇尾,雙方剛集結大軍……然就了,買活軍兵臨城下,壓根就打,日便拿下了許縣。順利得令臨城縣的民眾們都感到強烈的不真實。
——聽說,許縣方麵壓根就組織起什麼有效的抵抗,連城門都隻是暫時關閉了大約半日,便大膽的民眾裹挾著打開了,唯獨讓人懸心的是張地主一家,他們家的表現大出金逢春意料,原本在金逢春的分析中,劉老大投誠,張地主應該是臨城縣最難啃的一塊骨頭了,收攏莊丁礦丁協助守城,這是他們肯定要做的事,而且能集中起來的人數也不比買活軍差多少,不說苦戰,他們至少能給買活軍造成一些麻煩,又或者是延緩一下買活軍的戰時間。
金逢春當然知道,就戰鬥力來說,買活軍一個打三個莊丁佃戶是不成問題的,但守城戰也不全靠個人的武力。最近這半年來,因為開始識字,而且買活軍若要往外擴張,免不得用兵的緣故,金逢春很關注戰爭方麵的知識,不但自己找典籍來看(很少,幾乎有找到),而且還向見識過戰爭的老人打聽。大略地知道傳統的守城戰是怎麼打的,也建築起了自己的想象——
守城戰能否守住,主要是這麼幾個方麵決定的:城牆、補給、民心。一座城牆完備的城鎮,可防範許多危險。比如一般的流民軍隊,他們有攻城器械,也有用、製造這些器械的知識,所太平的時候流民軍最多隻能滋擾地方,想要打下大城市並不現實。他們能攻占的小城,城牆往往形同虛設,已然是半廢棄狀態,可攀緣而入,真正的天下雄城並非農民軍輕易能夠妄想的。
但,打不下來,不表不可圍城,一座城市的補給總是有限的,孤城圍,三個月上就要出事,想要強行守住,或者就要開始吃人了。還好城裏的百姓往往有經曆過戰爭,不太能意識到這一,多數是在補給快耗盡的時候才遲鈍地慌起來,但這之慌已經有太大的用了。金逢春的父母經曆過戰爭,大哥也經曆過,金逢春從他們的敘述中很早就留下了這樣的印象,個體的生命和意誌在戰爭麵前都關緊要,完全隻能隨波逐流,就賭運氣而已。
當然了,在守城戰中,守城的一方也不可能總是龜縮在城牆之,如果有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便可依托城牆外出擾、打擊攻城方,戰爭其實也是一門精細的技術活。於家郎軍事有著天然的興趣,按他所說,戰爭其實從雙方出兵就已經開始了,確認本地將要攻打的話,守城方可堅壁清野、在水井中下毒、搶收稻子、掘斷道路,並且靈活地利用地勢來阻斷敵人,譬如築壩、引水等等,除此之外,當然還有糧草的籌備與運輸。如果這些都能執行到位,守城方相攻城方還是有一定優勢的。
就許縣來說,許縣是三省通衢之處,和買活軍相連的是城南,其餘三個方向都有官道,這種城很難圍,鄰縣鄰省都會發兵來援,至少糧草不愁,隻要他們能守住最開始的一段時間,續處於劣勢的毫疑問是買活軍。而且臨城縣和外界溝通的渠道,就從前來說,主要是源於許縣,麼許縣的官僚守城的信心就會比較足,因為他們知道買活軍的糧草供給也不多,臨城縣打許縣天然就不會麼好打……如果不是買活軍來打,又或者如果天下不是這麼不太平,許縣的縣令又不是麼糊塗的話。
買活軍要來打許縣,這件事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任何人來臨城縣生活一段時間,隻要有基本的智力都會有這樣的感悟,這根本就不是聚義江湖、占山為王的草頭軍,《水滸》為自己的追求目標,最終還是會招安。買活軍的體製一看就知道是為了統治大地方準備的,隻有很大的地盤才要求完備的製度。金逢春不相信許縣縣令此有自己的判斷,但他居然還坐視買活軍把路修到了城關邊上,這其實已說明了大敏朝在許縣的統治有多麼的破碎和虛弱。有了這條路,買活軍根本就不用擔心補給問題,而且許縣的鐵器還多是買活軍賣去的,金逢春不知道買活軍有有做過實驗,但他們賣出的鐵器多數鑿不破水泥路,也就是說這些路修起來就很難破壞了。
這些路——多數是許縣本地人配合著修起來的,冬季農閑,去做活有飯吃,有籌子賺,而且許縣的商戶極力鼓舞百姓去做活,有了水泥路運貨會更方便。這些都是很正常的,畢竟百姓隻想著吃飽喝足,而商人隻想著賺錢。但許縣縣令是該有一些大局觀的,他居然連這都想不到,隻是坐視著買活軍修路,從一刻起,金逢春就完全放棄去留心縣令了,本身既有權力,也有能力,本地實際的統治者應當是鄉紳家族,許縣縣令最好的結果非是留在買活軍治下,和於縣令一樣拚命上課而已。
在之,認為許縣保衛戰的主持者應該是張地主,而且也預想到了他的權力和武力都來自於哪裏,又會有怎樣的抵抗。金逢春認為張地主是法執行堅壁清野戰術的,可能也有麼多毒來汙染水井——甚至他根本就不會動汙染水井這個念頭,隻有不事生產的官兵能輕易地毀壞水井,但凡是在本地做活的百姓,就舍不得毀掉這些得來不易的水源。
知道自己是很聰明的,也得到了六姐的認可,儼然便自認是金家最聰明的人了,金逢春知道自己現在還在蟄伏期,真正大放光彩的時日,應當在吳興攻占之,但內心深處其實是有些小小自滿的,不說自比武侯吧,也覺得自己是這個時世罕見的明白人了,戰事的發展至少有些基本的明鑒。而且這些明鑒也是得到朋友們認可的,他們都覺得買活軍會在許縣遭受到一些抵抗,如果六姐不展示神跡的話,很可能要死上一十個人的。
但事態的發展讓所有人都話可說,金逢春甚至感到羞赧——買活軍侵占臨城縣是夠容易的了,但不是因為馬百戶早喪膽了嗎,怎麼……怎麼侵占許縣也就比臨城縣多費了麼一兒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