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黃大人結束悲痛(1 / 3)

大敏的確已然是在滅亡的路上無可挽回地往前走去,任誰也無法拯救,這一點,謝雙瑤和黃錦衣衛的看法是一致的,問題的關鍵便在於這無法扭轉的小冰河期,還將持續五十年左右才會逐漸回暖,她今年才十五歲,謝雙瑤可以等得起,但大敏朝卻是無論如何都等不起的。哪怕從明年起,氣溫就陡然回升到常水平,大敏朝的統治也一樣是風雨飄搖、危機四伏,更何況這樣的天氣還要持續五十年,甚至更冷呢?WwW.com

隻要相信她的這句話,那便大可以如此推論——敏朝的滅亡,已然是一件確切的,現在唯獨可以商榷的便是滅亡的時間問題而已。

“所有的弊端,起來都是分配機製,但朝廷的官僚製度又決定了敏朝決計不可能自我變法自我改革,甚至連小小的調整都難以辦到,譬如一條鞭法——隻是一點小小的調整而已,你們那個張文忠公,也付出了巨大的政治代價。”

謝雙瑤用這樣不以為然的口氣指點著江山,這和她現在的身份是很不符的,但黃大人一句話也無法反駁,恰恰相反,他如饑似渴地汲取著謝雙瑤在談論這些政時所泄的觀點知識,“朝廷的財政製度,從始便是極畸形的。對商稅,規定得粗略簡單,大多體現在關稅上,以至於有權勢的人逃稅極為容易,而無權勢的人根本就無法做生意——而關稅會彙總到中央?根本不會,也就造成了各地方和中央的財權分離,以及中央統轄力的薄弱。好,商稅是很難收的了,隻能指望田稅和人口稅,但這又是一個巨大的坑。”

田稅現在也是收不上來的了,因為鄉間的財勢人家隻交很少的稅,卻在名義上占有了幾乎九成的土地,謝雙瑤,“朝廷財政指望農業稅的時候,卻還規劃了免稅額,在執行中就是這樣,到最後農戶被著把該給朝廷的農業稅交給了本地的大戶,而大戶又養出了許多讀書人,在朝中為他們鼓吹‘輕徭薄賦’,沒有錢,談不上讀書,讀書之後,實際上已經進入了這個竊本而實自身的賊階層。口中喊著聖天子,但實際利益上,和聖天子儼然已經站到了反麵。”

“有敏以來,曆代皇帝都信用宦官,便是因為唯有閹黨這個完根植於皇權的政治階層,能夠實在地為他們辦,其餘的所謂忠臣良相,隻能和他們達成很有限的合作,根源便在於這,有才華的讀書人能看到朝政中的弊病,對自己出身的這個階層進行一定的約束,但要徹底的革掉自己出身的這個階層,萬無可能,隻有一個張文忠算是稍微觸動核利益,他的下場你們也都看到了。”

如今朝中,以閹黨和西林黨的鬥爭為主,黃大人便是廠衛麾下的幹將,雖然他並沒有淨身,卻是閹黨的腹,但由於閹黨立身不,在士林百姓中一向沒有名聲而言。此時聽到謝雙瑤的話,哪怕他已下定決要改弦更張,也是不由得打從底暖和熨帖出來,更為謝六姐的高瞻遠矚震懾,鄭重拱手,“六姐高見!”

想到朝中那些所謂君子,爭權奪利、拉幫結派、打壓異己,乃至在地方上倒行逆施,卻又仗著筆墨之利,為自己塗脂抹粉的醜態,禁不住發自肺腑地,“能看穿那幫西林君子的真麵目,六姐好利目!”

“西林黨確實不是什好東西,但閹黨也沒好到哪去,”謝六姐不受他的馬屁,比了比馬臉小吳,提醒黃大人別得罪了她,又有些不屑地,“你的那些頂頭上司們,不不學無術,但在教育上卻普遍不如外間的朝臣,而個人的晉升也沒有公平的考核機製,任人唯親,是以閹黨要一為民,也不見得。選拔上存在很大的問題,如今京所謂的九千歲,他就算有才幹,有政治光,但自身沒有基層施政經驗,怎能辦得好差?”

“皇帝不是沒想過辦法,在各處設皇莊,便是他們的變通之策。但這條路很容易便被打為是‘民爭利’,而且在實施中也被宦官貪汙了不少,久而久之,新的利益階層不斷湧現,誰都在多吃多占,誰也不願吐出來哪怕一絲,現在的朝廷財政實際上已經瀕臨崩潰。就算風調雨順,也是沒得辦法,更何況如今天時這的差,那就更加沒有辦法了。”

天漸漸晚了,馬臉小吳在奮筆疾書,記著這罕見的以天下為視角的對談,她也在從中汲取著寶貴的見識——九千歲、閹黨、西林黨,這些都是於縣令等人常提到的政治常識,謝雙瑤的話沒有什她沒接觸過的陌生知識,但她將這些組合在一起進行分析的方式,是吳小蓮從未想過的。

“這樣的政治博弈,西林黨代表地主階級——往往也是大商家,閹黨代表皇權利益,沒有誰能代表農戶入局,但最諷刺的一點是,地非得農戶來種才有糧食出產,而沒有糧食吃,大家都要餓死。整個施政方針都致力於消滅自耕農,人被殺,就會死,既然所有人都來壓榨農戶,那自耕農還能怎樣呢?不就都快死光了嗎——”

這是黃大人無法反駁的,甚至他的想法和謝雙瑤沒有太多的矛盾。作為錦衣衛中堅人,黃大人算是如今天下少有的,能夠接觸到帝貌的政治人,而他發覺謝雙瑤的邏輯是無可反駁的,這樣的體係注定難以持久,一百到二百年已是極限,體製本身就注定了土地最終會集中到極少數人手中,帶來朝廷財政的崩潰。一個不平衡的體製的本身就注定了將來的崩潰。

謝雙瑤拉了聲音,有些諷刺地,“政治不講德,盡管那些西林黨滿口的悲天憫人,但其實壓榨起他們最體恤的百姓時也是一點不手軟的。他們可明白著呢,農戶活不下去的時候,起來造造反,閹黨和西林黨便暫且罷手,安撫一下當地的農戶,這本來也還算是行得通的糾錯機製,但這樣脆弱的體係是禁不起天災的,尤其是禁不起範圍內的寒和減產,要持續數十年的寒和減產——這些年連浙江也起來了,黃錦衣衛,農戶和織戶爭地,你應當知這背後的緣由是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