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莊家請客(1 / 3)

“喂,莊,去看牌呀?”

小院外頭又傳來幾個年輕人的喊聲,“莊?莊?”

“莊不在家,剛出去,可要進來喝口水?”

“嬸,那就不坐,一兒莊到家您招呼一聲,就說我去三家看馬吊去!讓他也一塊來——您放心,我不玩的!隻是看看,看看!”

“知道!”

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院,自隻有一進,不過院裏修的是水泥房,可見住戶還是有些家底的。房修層,外頭留煙道、灶台,廚房是在院裏另搭的,‘莊’的母親從廚房裏出來應付過兒的狐朋狗友,又端碗紅棗雞蛋湯走上二樓,“抄好沒有?天要黑,要不索歇筆!明天抄吧,也不就少這麼文的租書錢,時間可不一下就寬綽?”

“快抄完,趕得及去還的。”被朋友叫做‘莊’的年輕漢,今年十八.九歲,在時人來看雖已成年,但也還是年輕的,他頭也沒抬,手中的炭筆寫得極快,“娘,你去做晚飯吧,今晚爹要帶客人回來吃飯,太簡略也不好。”

他母親便他的頭,很欣慰地說,“我大郎是真懂事。”

但她也並沒有就走,而是看看兒身邊坐的幼女,她手下也歪歪扭扭地抄幾頁字紙,所用的紙張要比哥哥用的更劣質些。莊母看女兒端端正正坐在那裏,絞盡腦汁慢慢抄寫的樣,不由得也微微一笑,說道,“那你等天黑就別抄,仔細壞眼睛,點蠟燭吃點心!”

“知道——”

“曉得啦娘——”

一兒一女都拉長聲音回她,莊母也就擦擦手,回樓下去張羅晚飯。她拿一個空酒壺,個大海碗,放到空籃裏,又帶一疊幹荷葉,挎籃,出巷不遠便是人聲鼎沸,好在出來得早,否則等下工下課,街上到處是人,食肆都要排長龍的。眼下是夏收的空閑,許多農戶都尋隙進城做工,縣裏要比半個月更熱鬧幾倍。現在農戶也都舍得吃喝,食肆小攤自更加熱鬧,去得稍微晚一些,能挑揀的餘地就不多。

街上的女人也比多得多,若是從,除非像莊母這樣,家就在大街邊上,否則年輕的女是不敢獨自上街買菜的,不但有被掠走的風險,也不知該如何同菜農交涉,但此時則大不同,賣菜的買菜的,都有許多女娘,女娘和男丁的交流也自如許多,街麵上隨處可見到年輕的小人在和攤販算賬,“五六三十,七七四十九,一共七十九,您饒我一枚蒜,便算八十文如何?”

莊母是個有成算的人,出門心裏就有思量,她挎籃去鹵味鋪,買一碗鹵豆腐,一碗鹵小腸,請夥計多澆一勺鹵汁,又拿幹荷葉紮棉線為她封住碗口,隨後便去打酒,打四黃酒,又買一小陶瓶的燒刀,到炸雞店,為不排隊,她走到炸雞腿的隊列裏,點一根炸雞腿,個炸雞架,請把雞腿和雞架一斬開。店家為她用荷葉包好,這樣一籃也就裝得滿滿當當,豆腐一碗文,小腸一碗三文,酒四十二文,燒刀八文,炸雞腿二十文,雞架個十文,這樣共計55文,已是很體麵的一頓家常便飯。

回到家裏,已經聞到飯香味,之所不排隊買雞架,而是要去炸雞腿的隊伍,便是因為這一點,排隊的時間是不可預計的。倘要叫兒女兒下來看火候,不要煮焦飯,便耽誤他抄書,而抄書不但能夠掙錢,而且對孩的學問也大有好處,因此算計下來,還是買炸雞腿更劃算一些。

把各樣熱菜放在灶台上的缽頭中保溫:這缽頭下頭是水,上頭是竹編的撐,恰好可溫菜,隻有炸物不好放在上頭,因軟化。莊母見天將晚,巷口仿佛也聽到丈夫的聲氣,便開始做飯,她點蠟燭,調旺灶火,把小灶的米飯鏟出來,換一鍋水煮上去。隨後挖一小塊豬油在大灶鍋裏化開,把切塊的雞架、雞腿又倒進去,調糖醋汁翻炒,又加番茄調味。

這是臨城縣最近很流行的新菜,將炸物回鍋調糖醋味兒,可盡量規避炸物冷後風味的損失——除過年,誰家都不複炸,百姓家哪有日常開炸鍋的。而且南方人偏好甜口,既炸雞鋪的調味料有些要另外加錢,那麼便自己回鍋燴倒更便宜。炒好這盤菜,天已經暗下來,莊急匆匆地在院裏喊一聲,便衝出去,女兒過一也進廚房來幫母親的忙,莊母在她嘴裏塞一塊雞腿肉,莊小妹倒很有主見,扭頭不吃,道,“偷嘴吃要遭打的哩!”

這是從的規矩,不論是女兒還是兒,從小都不給鑽廚房,兒媳做菜時也要敞窗戶,隨時預備婆婆的查閱,甚至家裏的肉都是有數的,難得吃肉時,婆婆來數過每一片肉,在餐桌上由她來分配,媳也特別的注,倘若切得太薄,縮水、消失,引來斥責和口角,甚至因為一片肉鬧要上吊都是有的。

而尤其是要出嫁的女兒,更是不能養成饞嘴的習慣,在物資極為稀少的時代,對食物的克製便是最大的隱忍,也是百姓最看的,最後的尊嚴。女兒出門後若是饞嘴偷吃,連娘家也跟麵上無光。莊小妹今年七歲,四五歲時因為饞嘴便被母親責打過幾次,她是有記的。

莊母看女兒肉嘟嘟的麵孔,不由就是笑,在她頭上下,道,“不怕的,妹妹現在也掙錢,你抄書掙十文,這盤肉便也有妹妹的份,我吃幾口,等哥哥他回來,我便少裝一些進自家屋裏,這樣客人看便覺得我殷勤,場麵上更好看些。”

說,便和女兒分吃幾塊肉,這才讓小妹把菜端到堂屋菜罩底下,又拿鍋裏剩下的糖醋汁炒一早買來的蓮藕,蓮藕出鍋後,在鍋裏倒熱水涮洗過,又挖一大塊豬油炒小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