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章 體檢是一種特權(1 / 3)

“來了!”

一聲招呼,謝六姐龍行虎步地便走進了屋裏,對著徐子先、李我存以及徐夫人揮揮手便算是打招呼了,“坐吧,把外套脫一條袖子。”

這……

雖然昨日已經蒙謝六姐接見過,並且還寒暄了幾句,慰問了一路以來的辛苦,算是彼此認識了。但買活軍這裏的禮儀,還是讓徐、李三人有些惶恐——謝六姐在縣衙裏走動身邊似乎是不帶親衛的,隻有一個隨身文書,這文書雖然是年輕男性,但看起來也不像是謝六姐的孌童……而這‘體檢室’內原有的幾個買活軍吏目,對謝六姐的出現似乎也很泰然,有些人站起身微微點頭,有些人打直了身子,腳跟相碰,便算是行過了禮儀,都並沒有下跪磕頭,於是這三人便陷入了尷尬中,因為他們恐怕是學不會這種新型的禮儀,但卻又不知道該作揖還是磕頭——或許也不那麼想磕頭。

“六姐這裏,一般民眾見到她行注目頷首禮就行了,我們買活軍是禮儀平等的。”

在他們身邊,專管接待的謝向上便善解人意地解釋了起來,“您幾位這裏坐——”

三人便被引到了長桌後頭,桌上已經擺了一台方方正正的‘仙器’,這屋裏有許多讓人眼花繚亂的仙器,都是幾人前所未見之物,徐子先首先接觸的是這台方方正正的小‘機器’,和他曾見過的傳音法螺是一樣的材質,隻是顏色不同,連了一個黑管子出來,盡頭則是一個袖套一般的東西,謝六姐站在長桌後頭,正對屋裏的吏目解釋著什麼,仿佛是在告訴他們這該如何使用。

“這是血壓計,用來測試血壓的。”謝向上在一旁說,“這些都是我們買活軍的醫生——您見到的這就是第一個發現了牛痘的雷醫生。”

三個新來的大人物便立刻要站起來——他們對雷醫生是很崇敬的,對自己的身份地位則有一種自謙的心態,並不以為自己能有什麼倨傲的資本。“原來是雷醫!”

雷醫生年紀很輕,留著寸頭,膚色微黑,看著人很幹練,他對三個新人客氣地點了點頭,請他們不要多禮,注意力泰半仍集中在那台仙器上,“血壓的標準值是多少呢?是刻在上頭的這個數字嗎?”

“差不多是這樣。”謝六姐說,其餘人頓時開始瞄著仙器記起了筆記,“血壓低一般來說是營養不良,血壓高的原因比較複雜,有些時候是遺傳性的,有些時候是太胖,吃得太鹹,飲酒過多,都有影響,總的說來這個病是富貴病,家裏飲食比較好,自己比較胖又很少從事鍛煉的就容易得這個。”

“《赤腳醫生手冊》裏沒有高血壓,主要是因為苦日子的人很少得這個。一般你看那些特別愛吃肉,自己比較胖,又老抱怨頭暈頭疼的,他們就有高血壓的可能。卒中的人一般都有高血壓的,後遺症一般是偏癱、失語等等。”

她說得簡略,也不是特意對三人說的,但徐、李三老半點不覺得被怠慢,甚至還巴不得多聽一些,李我存更忍不住插口問道,“所謂‘頭風’,便是這高血壓嗎?而血壓這壓字又是如何而來的呢?”

謝六姐對他們並不特別冷淡,也沒有特別的親昵,是一種平和親切的態度,她笑著說,“頭風裏十成有九成是高血壓,血壓這兩個字是和水壓、大氣壓對應的——我們在物理教材中有介紹過壓力的概念,李老對此應該還有記憶吧?”

這自然是有的,謝六姐便解釋道,“血壓的意思,便和水壓一樣,是血液在流動時,血管所受到的壓力。若是血壓太高了,血管受不了,便會有一係列的反應,也就是如今俗說的頭風了。”

她自己先在長桌前坐下,伸出左臂,將那袖套套到上臂上,又按了一下那個仙器,隻見仙器上數字閃爍,很快,伴隨著低沉的嗡嗡聲,皮套便逐漸收緊了,上頭數字不斷變化,過了一會,又嗤的一聲,慢慢地鬆開了,謝六姐道,“103-71,這就是我的血壓,大體是健康的,心跳79也還不錯。”

如此神跡,若是換了外頭的百姓,怕不是早已要驚得往後坐倒,甚至因此嚇出個好歹都不是沒可能,饒是徐、李二人都是飽學之士,此時也不由得心跳如鼓,李我存本來對買活軍,抱有一種半推半就的態度,此時已是驚得將手中的十字架玫瑰念珠掉到了地上,徐夫人麵色紅白不定,嘴唇蠕動,也不知道是在念佛,還是在念移鼠——她的信仰自然是跟著丈夫決定的,很難說對移鼠有多麼的虔誠,現在見到了行走在世的真神,如何能不更改自己的信仰呢?

“這、這是……”徐子生穩了一下,還是問道,“這東西還能測心跳?”

“嗯,心跳還是可以驗證的。”謝六姐解下皮套,又很慷慨地展示著自己的神跡,那仙器眨眼間消失,又在片刻後迅速出現在手中,隔空取物!“喏,平時都收在我自己這裏。我現在再拿一個秒表出來。”

眨眼間她又取出一個小懷表,伸手示意雷輕給她把脈數心跳,自己按了一下,哢噠哢噠聲中,秒表開始走字兒,同時雷輕也開始給心跳報數,隻等秒表走了60秒也就是一圈,此時他報的心跳剛好是78,誤差隻有一下而已。令人不禁大為讚歎,連四周買活軍的醫生都歎道,“確實是準。”

又有人問心跳的正常範圍,謝六姐道,“這些你們的教材裏倒是都有的,也很複雜,一時說不清。既然今天都趕上了,那你們輪流自測一下血壓吧,算是蹭了徐先生和李先生的了。也讓他們先平複一下心情,不然這時候做出來的結果是不準的。”

於是眾人便不客氣地排隊自測了起來,謝六姐客串引導,讓他們三個先去測身高體重——這個機器倒是還好理解一些,無非是量身高的長杆子做得活動了起來,而那個稱又要比現在流行的大秤要小巧得多。

量了身高體重,又去測了視力、瞳距,說是配了新的眼鏡,幾天後可以取得。謝六姐問他們,知道差不多是一小時前吃完飯,便又取出一個極其小巧的仙器,為他們測量‘血糖’,介紹著這是消渴症的一種診斷標準,此時三人已經漸漸有些麻木了,都溫順地按照指示行事,做出來李我存血糖較高,徐家二人都是6點多,唯獨李我存10點多,謝六姐道,“哦,那李先生可要注意了,你平時一定很愛吃年糕、糯米,這些年來,若有小傷痊愈得一定很慢,而且視物有時也會模糊。”

徐子先和李我存是密友,彼此相當了解,謝六姐這幾句判斷全中,李我存連害怕都忘了,急著追問道,“難道這不是衰老所致嗎!”

謝六姐笑道,“怎麼可能,你今年51歲,到底哪裏衰老?哪裏暮年了?正常健康人不到八十幾歲視力是不太會出問題的,而且這種模糊和老花又不一樣,你自己肯定也有感覺。”

當下便找了個筆記本,洋洋灑灑寫了一篇的注意事項,遞給李我存道,“以後按這樣去吃去動即可,能夠極大緩解病程,這種富貴病控製得好,都不會影響太多壽命的。”

李我存如獲至寶,連聲道謝,原有的一點矜持和猶疑丁點不剩,徐子先夫妻亦是顧不上震驚,此時已很緊迫地想測一測自己的血壓——這道理是這樣,有些東西,若是從沒有測過,也就不會去在意,一旦知道了有這個概念的存在,而且會對自己的身體造成影響,便立刻地想要測一下,而且擔憂起結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