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 諸掌櫃帶貨很成功(1 / 3)

“什麼,又有什麼熱鬧看了?”

一大早九點來鍾,交易大廳門前已是人流如織,這裏的早市和別處是有些不同的,第一,開得遲,撤得也遲,第二,這裏的攤點,多數都賃了屋子,做一天的門麵生意,至不濟也在道路邊上正經租了一塊地方,支起棚子來,有個可以坐下歇腳用飯的地方。

既然如此,這裏的餐點當然比別處要貴,但常來交易所和銀行這裏的商戶是不把這些小錢看在眼裏的——這也都是為了照應他們的需求嘛。交易所和銀行裏頭都是不許吃東西的,隻能喝茶水,而且很多商戶在交易所一泡就是大半天,中午歇市的當口,便溜出來吃一碗麵,或是吃米粉、麵線糊的都有,又或者是買個餅子,吃碗豆腐丸,這裏的攤子也有賣餛飩、瘦肉羹、魚丸的,隻要不是在冬日,還賣燙青菜,都十分幹淨可喜,口味也好,畢竟外頭一碗米粉也不過是兩文、三文的,這裏卻要五文,到底也要有些過人之處。

隻看這交易所外的攤位,便可知道此處的海商多是來自何處——大多還是南人居多,光是麵線糊的攤子便開了兩個,生意都不錯,因為這裏的雞蛋便宜,還有賣蚵仔煎的,嘴裏叫著‘e-a’、‘e-a’,在鐵板上刷些油,先慢慢地煎鹹海蠣,再把蛋液、紅薯粉調成的麵糊倒上去,香味頓時撲鼻而出,這樣蚵仔煎油足味美,鮮香無比,而且相當的便宜:本地的海蠣本就不少,鹽還便宜,所有的醃貨都比別處的好吃。

不過,北人口味的攤子也還有兩家,北邊的客商時常都會去幫襯一下,一家是做山東煎餅的,卷大蔥刷醬吃,還有一家是手擀麵,手藝的確是好,也賣餃子,抻麵均勻筋道,不論是‘一窩絲’還是指肚子粗細的‘二柱子’,都抻得很好,其中一窩絲,細而有嚼勁,又被高湯入味,雖然一碗要比別處多賣二文錢,但一樣暢銷。甚至連本地人都有時光顧,還有從北方輾轉過來討生活的流民,甚至以吃到雲縣‘錢街’老毛抻麵為自己心中的一個願景。

除了這兩家以外,其餘街坊常見的燒餅攤、饅頭鋪,這條‘錢街’上是沒有的,因為常來這裏走動的人家多是海商,走海時實在是吃夠了死麵餅子,在陸上是絕不會再用餅子裹腹,而且這群海商不做體力活,食量都小,雲縣的餅子做得大,一個就吃撐了,豈不是耽誤了他們品嚐別的美食?

鄭地虎手下最為信用的小甘,說來也是如此,他們走海時大量攜帶的都是光餅,死麵微鹹,偶爾啃一兩個,還算是好的,吃多了真叫人不敢恭維。今日走到錢街路口,見到幾個相熟的朋友手裏都拿著芝麻燒餅,不由奇道,“這又是作興了什麼把戲?”

“是新鮮呢,張家鋪子那個諸掌櫃,逢人便送餅子送豆腐腦,你若不吃豆腐腦,想吃麵去,他還送你一片醬!”說話的是老陳——也是在雲縣這裏常住的之江商人,他腮幫子鼓囊囊的,塞滿了燒餅,說話間還有一股香氣噴出來,手裏的餅子給小甘看,“夾了他們家新出的醬,倒是好滋味——嘶!”

他連忙從腰間取了竹筒下來,喝了一口茶水方道,“我剛吃了他一碗豆腐腦了,加醬也好吃的,隻就是辣,嘶——哈!一瓶半斤一百五十文,也不說貴,我先買了一瓶來,吃著若好,大量買還能講價,就不知道一手是多少斤了。”

“還有這事!”小甘也是笑了,“這個老諸,心眼就是活泛,好招攬,這不是比在報紙上做廣告強些?還省錢了!”

一個之江人,一個泉州人,兩人用官話聊著,一點障礙沒有,老陳笑道,“那也要他識得這些人,有這個麵子,不然他到外頭發去,還不白給做工的人吃了,一瓶一百多文,這便不是百姓能吃得起的東西。”

這話倒也是,小甘是個好新鮮的,和老陳說了幾句,便走到交易所門口笑道,“諸兄好雅興——你在這裏擺攤,那些兵丁倒也罷了,怎麼其餘的攤主不來驅趕你麼?”

諸掌櫃拱手笑道,“甘兄,甘兄早——豆腐腦吃完了,來個餅子?我這也不虧他們的,每家每戶都送了一瓶辣醬的,你拿了我這餅子,去吃麵也好,喝湯也罷,隻管讓他們給你加點辣醬就是了。”

終究一桶豆腐腦,一籃餅子,能喂飽幾個人?耽擱不了一天的生意,還家家戶戶都有這辣醬得,難怪商戶們也還是滿麵堆笑,諸掌櫃這人情練達處,便可見一斑了,他用荷葉包著手,掀開厚棉被,抓起一張熱騰騰的餅子,用刀從中剖開,又舀了一勺醬鋪在上頭刮勻,‘啪’地合攏了遞給小甘,“嚐一個吧?”

小甘是不愛吃餅子的人,聞著香氣也咽了口吐沫,拿過餅子隨口道了謝,此時距離開市還有大半個小時,門口兩排店麵頗做了些人吃早飯,一些相熟的麵孔手裏都拿了餅——看來諸掌櫃也的確不是逢人就送,還是送給一些熟朋友,或者有些新來的海商麵皮薄,便沒有去討要。

原本是想去吃麵線糊的,自從辣椒出來了以後,麵線糊便陡然如虎添翼一般,多了不少滋味,有好事者曬幹辣椒磨粉,雖然售價昂貴,一抖要另外計費,但簡直是畫龍點睛,令人開胃無比,冬日裏一大碗下肚暖暖和和——小甘聽虎爺說,在壕鏡,有錢人吃麵線糊是可以加胡椒粉的,但這東西實在太貴,難以想象和小吃搭配,辣椒粉比起胡椒來又要便宜都多了。

有了這個餅,小甘便覺得再吃一大碗麵線糊有些多了,恐怕耽誤了午飯,便轉而走到‘財源廣’小吃門口,叫道,“老廣,來個肉餅蛋湯,再來一碟鹹菜!”

“來了!”本在桌前看報紙的掌櫃老廣趕緊站起身,揭開灶頭上的大蒸鍋,白氣頓時騰然而出,帶著絲絲縷縷的肉味兒薑蔥味兒,混雜在一處,讓路人都不由得吸了吸鼻子,喊一聲‘香’。他用一把特製的鐵夾子把裏頭的燉盅夾出——這燉盅因為常常取用,已經都被夾出一個小坑了。

本白色的燉盅是粗瓷造的,洗多了有些發黃,瞧著卻十分幹淨相,老廣把燉盅夾在了木盤裏,端到小甘桌前,口中說著‘仔細燙著’,一手迅速抓起燉盅放到小甘麵前,又揭開蓋子,一股熱氣頓時冒了出來:掌心偏大的燉盅裏,一塊小巧玲瓏的肉餅子伏在水底,上頭蓋著一個圓圓的荷包蛋,蛋白如玉,蛋黃泛著微紅,瞧著令人食指大動,又因做得小巧而頗有雅趣。

老廣從灶頭另一處熱水鍋裏夾了調羹——餐具都用熱水燙著,是這條街的小店獨有的服務——為小甘放入盅內,又把一個陶瓷瓶子放到桌上,笑道,“這是剛才諸相公送來的辣醬,甘老爺隨意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