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6 章 法之疏漏(1 / 3)

還是師生二共餐,孫初陽一時失言,徐子先便仿若未聞,二過各自用幾口茶,便又行若無事,繼續議論起來,既然論證了禁煙花業的合理和緊迫,接下來自然便是論證如今這些手段的可行。天下政事,無論如何總是要遵循這幾道理,若是在合理、緊迫和可行上,無法達成統一,那麼政令的執行自然也是會徹底的。

孫初陽也是剛剛學會了一點買活軍的新道法,是技癢,便等老師開口,自己先試著分析,“即便如此,禁嫖的難度也依然是極大的,因這是普天下最隱蔽的事情,更難以和交往分開,這便譬如是吃飯,我做了飯,叫朋友來吃一碗,這是交際,還是生意?他給我些錢財,誰說得清是上門的表禮,還是報酬?”

“是了,要抓,難度是極大的,甚至可以說根本就抓了,任何兩——分男女,隻要是一以上,在任何處都能達成交易,便是此刻,雲縣內外也一定還有這的買賣,這種事若隻是靠抓,是無法徹底禁絕的。”

以買活軍的政務執行,這種事是可能有一處完整的住供給的,也便會有然成形的體係行業,沒了老鴇、龜,那些零碎買賣便難抓了,尤其是買活軍這裏強製女娘出去做工,百姓每天都要外出,行蹤繁雜,也有許多因產生的男女交集,因此便更難分辨其中的質。孫初陽免道,“因難抓,以要提高買方的風險……是因為隻要有買,便一定會有賣,因此提高賣方的風險,用處並大?”

“錯,”徐子先笑道,“初陽果然奇才,一通百通,這買賣買賣,買在賣前,若沒有買,又賣給誰去?尤其是這的交易,隻要買賣雙方同心協力,實在難定罪,哪怕捉成雙,在屋裏把他們抓到了,隻要預先將錢給了別,屋內沒有錢——那能說什麼?”

這是確然的道理,孫初陽沉許久,也讚成道,“若要禁絕此事,便隻能宣布婚外的親密關係,均為違法。過……”

按道理說,敏朝律令中,非婚的身體關係本就是傷風敗俗的事情,但民間又何曾有什麼用?敏朝的律法本就和實際關係太大,徐子先搖頭道,“製定這的辦法,便等於是沒有製定,說別的,買活軍這裏隻許一夫一妻,那麼便有許多妾侍,名義上未婚,卻依舊和原本的夫主居住在一起,若頒發如此條令,雙方必然違法,而數之多,便連買活軍的吏目也將難以處置。如此將百姓置於普遍違法的狀態,隻會降低法規本身的威信。”

除此之外,偷情也罷,典妻、共妻也罷,在民間實在屢見鮮,孫初陽也覺得,針對床笫之私的管理,往往是官府最為薄弱的一環,因為壓根就管了,按敏朝法規,男子十無子方可納一妾,這法規幾乎從製定開始便形同虛設,有大把辦法繞過,這就可見一斑了。

“既然此法行,那便隻能是離間買賣雙方的關係。尤其是要降低買方的購買意願,那自然是要去提高他的風險,”徐子先笑道,“又要去煽動賣方的貪欲——須知道,現在是沒有勾欄了,我們這裏也允許活死之間互相買賣,又有大把的崗位,分男女,隻要肯花力氣,至少都有一口飯吃。如此還要來做這一行的,自然是吃懶做、貪得無厭之輩,想,他們若是做買賣,被舉報了抓走,反而也要跟著去做苦役,對這等吃懶做的,幾乎便是要去了半條命!”

“反而是傍打手‘紮火囤’,能得的利又多,便是對方嚷到官府去了,隻要咬死了是被強迫,也會被罰苦役,如此,他們還會安心做那點零碎的買賣嗎?怕是一爭先恐後地來做局了?”

“賺小錢,擔的是大風險,賺大錢,反而風險更小……”孫初陽喃喃道,“錯了,自然眾多選後者……而本地這一行的風氣壞了,那些有錢的客商,何多走幾步,到別處去,或者自己帶孌童小廝,也免去了其中的顧慮。”

“是如此了,沒了客,這買賣雙方之間彼此猜忌得厲害了,買賣也就做下去了。這時候若是再返回去做那賣買的買賣,便覺得利太少,又看上眼——按城內更士衙門的報告,此事有明顯的周期,往往是秋後,外來做工的多了,便形成一案發的高峰,又釀出少軼聞事故之後,港口這裏,台風季後新來的客商吃足虧了,被送去做苦役了,風聲傳揚出去,知道在這裏喝得花酒了,便陷入低。而此時便可從容收拾那些仙跳的行家了——難道還能讓他們把這生意永遠經營下去?”

“收拾……怎麼——”孫初陽看著老師神,恍然大悟,“啊,是了!仙跳的做局,他也納稅!一算是六姐的子民,自然是要收拾……過這收拾,隻能收拾那些報官了的,那些沒報官,給了錢自認倒黴的呢?又如何得知?”

二議論時,聲音原本大,此時說到這裏,徐子先更是將語調放低,微笑道,“初陽,有知,凡是外地來港做生意的商戶,都喜歡把銀子存在我們買活軍開的錢莊櫃上,他們買貨賣貨是要寫支票交割的,這雲縣看似繁華無比,誰也能將其完全掌控,其實大額銀錢的往來,全在櫃上。這些做局的,隻能是當場拿錢,否則一旦客過夜走,脫離出去,他們也就沒憑據去告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