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之事,距今已經數千年之久,真知道仙界是如何以所謂‘科學手段’來反查從前曆史,按此書的記載,恐怕仙界已經掌握了話本所說的‘大圓光術’,可以查看古今,又或者甚至是可以直接回溯時光……有了這的技術,才會有《鬥破乾坤》話本所提到的種種仙術,否則真難以想象《鬥破乾坤》這種話本的作者,是如何將如此爛俗直白的文筆,以及如此奔放散逸的‘想象力’集於一身的……
沈曼君被張宗喝破了‘大同之治’的誤會之後,情緒便冷靜得多了,她也得承認,古的生產力落後於此刻,一是一種新奇又合理的思想——說它新奇,是因為這和乎寫到了沈曼君腦裏的‘厚古薄今’是完全相悖的。
論是孔聖又或者是諸百家,爭鳴唯一共同的一點,便是都認可對古之治的推崇和懷念,自然而然,千年來的讀書人,對於三代之治,都有自己的懷想和寄托,仿佛政治的最高點,便是完全地複古,從現有的紛回到三代那簡單又自洽,無處和諧的理想鄉之去。
這種崇古的思想,始於先秦,兩千多年來乎從未有人質疑,如果是沈曼君已經接收了一年的買活軍教育,又親眼見到買活軍主導下的種種神跡,這本教材的觀點,根本會對她產生任何影響,她隻會輕蔑地冷笑一聲,便將這謬論給拋到九霄雲外去。
然而,如今的沈曼君,能看到這種學說合理的地方了,鐵——的確是越來越易得的,器具也是越來越好用,越來越簡便,這都是生產力進步的證明。生產力似乎隻會向前發展,如此說來,數千年前的夏、商,生產力比此刻更低,社會形態也有所同,豈是再自然過的事情?而古三皇五帝時,政治之所以簡單和諧,無有紛爭,恰恰是因為生產力極度落後,沒有剩餘產品,也就沒有了貪婪……古之治的簡單是被迫的簡單,而是選擇的簡單。
邏輯自洽——邏輯!現在沈曼君也慢慢地琢磨出這個詞的意思了,她覺得這個詞的確概括了許多散逸而分散的概念,相當的精確。而《政治》教材的理論邏輯確然是自洽的,甚至比人感應還要更周密,更經得起質疑,也就在智慧層麵散發出了更高的魅力。她乎已經要被新道統說服了,迫及待地翻開一頁,進入到了周代的‘封建社會’篇幅。
若是望名生義的話,封建社會的確是要比原始社會和奴隸社會更加容易理解的,奴隸社會讓人困之處在於,哪怕是此時敏朝也還普遍存在著許多奴隸,甚至活死人的法律地位似乎也接近於奴隸——哪怕謝六姐用來治理他們的辦法嚴苛,也給予他們許多自主的權力,似乎他們像是真正的奴隸,但許多活死人都以官府的奴隸或者佃戶自居,而謝六姐對此也沒有多反對的表示。
在沈曼君看來,這種耐人尋味的沉默,似乎反映了謝六姐旺盛的權力欲,但她也能理解沉默的緣由——買活軍的規矩,實在是過於標新立異了,倘若把百姓當成百姓的話,那他們或許立刻就配合起來了。而謝六姐顯然是個‘君可欺之以方’的統治者,對於她要推行的東西,甚至完全可以說是擇手段,她如今頒布道統也是她想要教化萬民,而是她意識到若推出道統,越來越大的地域就越來越好管理了。
進入封建社會之後,鐵器開始成為先進生產力的代表……封土建國成了這時期的標誌組織結構……所謂命於下國,封建厥福,封建製在殷商已有了萌芽,四方封國的體製落入周朝之後,便進入了千餘年的封建社會時期,這一時期亦是文化興旺發達,而各方學說逐漸成熟,史料廣泛流傳,沈曼君已有了一定了解的時期。
由兩周而至春秋戰國,到始皇大一統為止,四方封建的統治特點是極為明顯的,諸侯王在自己的封國內擁有極大的自主權,封國內的百姓自認為是王之民,而非君之民,甚至也能越過諸侯向封臣下令,這是越禮之舉。這種自主權被視為是封建製和集權製的標誌區。教材認為在秦將下一統之後,封建製隻在南北朝有過短暫的回流,但很快也消失無蹤,兩千年曆史,華夏國絕大多數地區始終在推行集權地主製——也就是如今的主流製度,君主直接占有下,再無封建封臣,所有百姓都依附於,由任命官僚治理,而土地也歸屬於百姓私人,可以自由買賣。
教材還指出,封建社會和集權地主製,在政體的確有很大的差異,但由於生產力沒有根本區,主要的先進生產工具依然是鐵器,因此兩者是列係,而是繼承係,封建製始終作為央集權製的一種補充,部分地存在於王朝,譬如敏朝的藩王,就還算是封建製的遺存。而此時的西洋社會也還處於普遍的封建製,他們的大概還算是教皇,而本土封國林立,各個爵位都有自己的封土,這無疑是對應了周代到戰國那千餘年的政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