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撕心裂肺的嬰兒哭聲,在產科病房上空回蕩著,時不時便有護士急匆匆地走過,進產房查看在雲縣,到產科來生孩子日益成為一種時尚,雖然花費沒有比在家生孩子儉省,但好在省了事兒,在家生,要預備黃刀紙、草木灰、新買的利剪、茅草、上好的濃陳醋,東西繁雜不說,還要占據一個房間布置成產房,若是遇到難產,產婆無法可想的,最後還是要往醫院送,一路上還擔驚受怕的。
若是在醫院生,這一切東西都不用準備了,房間也富餘出來了,而且最重要的一點,若是難產,立刻就能有大醫生來接手,不論是做側切也好,實在不行開腹產子也罷,總算還有辦法可想,不至於活生生把母親和孩子一起憋死在家中。
因為這一點,新設的產科,床位一向是很緊張的,產房外時常能看到做父親的心事重重地來回踱步,而最近則更是時不時地還能看到更士的身影,小武都已經和產科的護士混得臉熟了,他才一進門,護士便指了指五號病房,“家裏人陪著來的,有個男丁是她兄弟。”
小武點了點頭,歎了口氣,先敲敲門,聽到裏頭一聲疑惑的請進,便推門而入,“產婦鍾阿妹”
“我妹妹睡著了。”
五號病房放了兩張床,其中一張是空著的,另一張則躺了一個麵色蒼白的女子,看得出來,剛剛的生產對她消耗很大。一個小娃娃打在繈褓裏,被女性親眷抱在手中,小心翼翼地往床頭的提籃裏放,小武瞥了幾眼,心頭不太好受,招手道,“那來個能做主的和我出來。”
天熱,他沒穿更士製服,不過態度理所當然,阿妹家人大概以為他是醫生,站在床尾的一個年輕男子,忙跟出來道,“我是她弟弟今年也十七歲了,醫生和我說罷,我姐姐可是落了病根子”
看他長相,和鍾阿妹的確是姐弟無疑,小武道,“這個我不知道,我先問你,你識字嗎”
鍾小弟當然識字了,小武又道,“那你看買活周報嗎”
周報卻不太看的,鍾家是很典型的農戶家庭他們祖籍是泉州的,因為泉州鬧幹旱那一次,到雲縣來討生活,得了一塊田,現在鍾家父母在種果樹,鍾小弟在山上幫忙,幾個姐妹先後進城做活,鍾阿妹發動時,鍾小弟正好入城賣果子,於是便幫著籌措,另外幾個女子都是鍾阿妹做工時的朋友鍾阿妹在一家餐館洗碗幫閑,也不是什麼上等活計。
“你姐夫呢”
小武問,“這孩子總不成是變出來的吧,他爹呢”
鍾小弟的眼神便有些遊移了,支支吾吾道,“這我也不太管我姐姐的事,卻是並不清楚”
小武猜都猜得到這是怎麼回事了,“你姐姐今年多大”
“二十四”
其實小武感覺鍾阿妹最多不過二十,極有可能是在入買登記的時候,受人指點虛報了年齡,不過他不計較這個,這個是不可能有實際證據的,隻是直接說道,“你沒聽說買地新施行的婚姻法吧女子即便滿了婚齡,單身生育也要罰款的,罰金是本地六個月平均工資,按雲縣的水平,這筆錢當要七兩銀子左右,你們有準備嗎
且,不婚而育,還要強行搬遷,離開本地現在不是去雞籠島就是去南洋,十六年內不許返回原籍,要監視居住,在朝廷安排下做工十六年才可。這新規定你們可知道”
很顯然,鍾小弟完全不知道這近日來的新變化,他詫異地張大了嘴,“啊這”
又是啊這,這些百姓的無知簡直令人痛心疾首小武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在鍾小弟頭上扇了一下,“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你再說一遍,你姐夫呢”
“他他在家裏,沒有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