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來兒、赤心兒、老高這一幹約十餘人的關隴漢子,說來趕上這運動大會也是有點運氣在的,雖然從去年就有聽說買地要辦運動大會,但關陝距離買地,何止千山萬水,對於這些羊毛販子來說,不會因為要參會而特意改變自己的行程換句話說,出門之後,何時能到達目的地,其實也不由他們說了算,路途中有太多的艱難險阻了。抱著要參會的心思,反而可能會失望,索性就不去考慮,能什麼時候到就什麼時候到。
如此反而少了掛礙,也不焦慮,從關陝入潼關,再轉走水路,從水路往廣陵,到武林換海船南下,如此一路上走了近兩個月的光景,一路上陸續押運了足足能裝滿三艘大船的細羊毛,算是把半個關陝的羊毛出產都帶過來了剩下一多半的出產,其實最後也是買活軍吸收,黃來兒等人也可以在長安就把所有的羊毛都躉給買活軍,隻是他們想要走一走這條商路,借機瀏覽天下局勢,同時也和買活軍多些接觸,以此判斷自家是否也能和敘州一樣雖然身處敵後,但卻依舊是高舉紅旗,以買活軍領地的名義,傲立在敏地的腹心。
說實話,倘若敘州人的思路沒有這麼野,或者如果買活軍對他們的態度比較冷淡的話,這批關陝漢子們,恐怕也不會興起這樣的念頭。又或者這樣的事倘若真的發生了,但並沒有登上報紙的話,關陝那邊也不會輕易得到消息的,他們當然也就不可能因此心動了。但是,各色各樣的報紙,現在發揮的作用是越來越大了,這些漢子們自從去年在報紙上看到敘州舉事的消息之後,便很留意買地的回應。
黃來兒因此下定決心,放下了手裏的攤子,暫時離開了驛卒的崗位當然,他現在保留這份工作,完全隻是為了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長期留在驛站並且使用驛馬,到各處去忙活他和張秉忠一起搗鼓的羊毛生意罷了。去年,他花了半年的時間,跟著買活軍的商隊走到了雲縣,並且在雲縣這裏租賃了一間屋子,掛上了關隴同鄉權益促進會的的牌子。
買地這裏,關隴人是比較少的,多數都是實在活不下去,輾轉各地,最後因緣巧合來到買地的流民,這些人並不是成規模一起南下的,也就很難凝聚在一起,平時都是各自為政,也沒有以鄉情為依托展開交際的習慣,黃來兒到了雲縣之後,便認為這是他們這些羊毛黨的機會,立刻申請成立了這個協會,並且租了個不大不小的水泥院子。
在當時,他的想法是,哪怕因為距離實在太過遙遠,路實在太不好走,又實在是太受到朝廷重視,關隴這裏暫時不便反正,他們後續也該送些兄弟過來見世麵,學本事,否則,等到買活軍打到關隴的時候,好位置都被別人占去了,還有多少職位等著他們關隴的老鄉呢m.X520xs.Com
不說別的,光是報紙,也不好解讀本地的政策呀,哪怕是為了收集消息,結交本地的朋友,探知一些買地這裏的規矩、禁忌,以及在當地人這裏司空見慣的民俗共識,也都有必要送些親眷後代過來不是
抱著這樣的想法,黃來兒便先把攤子支起來了,同時,作為延綏邊境組織村民養羊,並且前去收購的重要人物,他也和買地的官府有了一些接觸,收到了一些風聲買地衙門有意派人前去接收敘州,並且承認它是自己領土的一部分。這也就是說,如果黃來兒等人在延綏一帶舉事的話
黃來兒回到老家之後,和張秉忠、舅父高迎祥、侄兒赤心兒等人,幾番商議,並未能下定決心要在延綏舉事,也沒有下定決心要離開延綏來買地謀生他們在老家做羊毛生意,去邊市經營,背靠鄉黨,地位其實是很穩固的,賺頭也很豐富。買地雲縣固然是令人瞠目結舌的神仙地界,黃來兒在衣食住行方麵,處處都有超過預料的新鮮見識,甚至大感自己完全是個鄉巴佬,在雲縣要步步小心,一不留神就容易露怯但是,他們在雲縣,那點本錢根本不在豪商眼中,對於本地的地理人情,又沒有絲毫的認識,難道要學著南方人做海貨生意那不等著賠個底掉嗎
再說了,父老鄉親們都在老家,多少也是做了一番事業,如今多少人仰仗著一幫兄弟度日需要他們來排解生產生活中的糾紛光是對於這十裏八鄉村寨的責任感,也讓他們不能輕易地拋棄本地的基業。也正是因為本地的日子好不容易要好過一些了,之前已經鬧了多年的戰亂,光是從民心方麵考慮,黃來兒和張秉忠也認為,現在關陝的路還是在向上走,官府似乎沒有呈現出明確的打壓之前,似乎還應該慎重從事,不要貿然舉事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