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外麵的春日明媚,但縣寺閣樓裏有屋頂牆壁阻擋、曬不到太陽。
秦亮卻仿佛沐浴在光輝之下,看到了萬丈驕陽,最高禮製的褻瀆、讓他的感覺十分膨脹,仿佛大權在握,掌握著乾坤的運行。現在與以前的感受又不一樣,眼下他真的有一種大權觸手可得的錯覺。
在親近的人跟前,沉迷於這樣的豪情之中,倒是無關大雅。不過當綺麗的心情結束後,秦亮仍然暗示著自己、冷靜下來。
他心裏很清楚,觸手可及的距離,有時候真的隻是一種錯覺。那一段路很容易讓人忘乎所以,最後卻會墜落深淵!曹爽、這裏的司馬懿,無不如此。
郭太後坐到了筵席上,把深衣往下拉扯,然後伸手拽了一下青色衣裳的交領、把削肩上白皙的肌膚也遮住住了。她的神情有點疲憊、眼神閃躲,平靜下來之後,似乎仍然有一絲屈辱感。
不過她的那些作為並不是秦亮所要求,是她自己主動如此,怪不得秦亮。喵喵尒説
兩人沉默了一會,郭太後抿了一下秀氣小嘴上弄花的胭脂,杏眼抬起、見秦亮仍然在觀賞她,她便又把臉輕輕別到一邊。孩子都生了,但因身份有別,她做得又稍顯過火,事後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甄氏終於走到了簾子側麵,看著筵席上坐著的兩個人,甄氏的神情十分複雜:“幸好沒人上來,這簾子遮不住光,外麵一看、便知道你們在做什麼。”
郭太後小聲道:“妹別說了。”
秦亮道:“回洛陽之後,有的是時間與甄夫人相見。不必在此地冒險。”
甄氏白了他一眼,低聲道:“我知道。”
秦亮又道:“有人上來的話、應該有聲音,那時我再到簾子外麵去。”
甄氏見二人還有話要說,轉頭看了一眼樓梯方向,似乎仍有些擔憂,便走了過去。
秦亮與郭太後到樓上來,確實是為了密議。但他們久別重逢,在沒有外人的場合,自然忍不住要先做親密之事,然後才能趕緊商量正事。
郭太後的聲音亦已漸漸恢複了平靜,這時她終於有了心思、繼續許久之前在樓下的話題:“先前我讓仲明行大將軍事,有何不妥?”
行大將軍事、並不是任命他做大將軍,而是一種臨時的代理權。就像秦亮讓長兄行廬江郡守事,戰時全權處理廬江郡的軍政,但長兄秦勝並不是太守。
秦亮沉吟道:“我外祖還沒到洛陽。殿下如此安排,其實並無不妥。”
他接著說道:“不過等殿下回到洛陽,我便不需要以大將軍的名義行事了。殿下可以皇帝詔令安排諸事,另外隻要暫時給我一個中領軍的任命,我即能掌握洛陽的人馬。待到論功封官職時,我們再商議。”
中領軍和領軍將軍的職權是一回事,大魏是先有中領軍,後來那些資曆功勞高的人、則被任命為領軍將軍。
曹爽沒被殺之前,他的弟弟曹羲就是領軍將軍,地位沒有什麼太尉司空之類的高,也不如都督中外諸軍事這種名頭那麼唬人,但領軍將軍是新五營、城北五校營等軍隊的統帥,兵權極大。
此前洛陽局勢危急之時,秦亮冥思苦想法子,終究幫不了曹爽,便是因為在洛陽沒有半點兵權。秦亮早已明白,洛陽的兵權才是關鍵。
秦亮隻要暫時做中領軍,得到名正言順的兵權,洛陽那些人一時間就搞不出什麼事來。
這時郭太後的聲音道:“仲明的表現很謹慎阿。”
秦亮看向郭太後,不動聲色道:“亮雖有軍功,但不能不顧及王家的態度。”
他這時忽然想起了一個故事。當年項羽劉邦等人反秦,約定先入鹹陽者為王,結果劉邦先打進鹹陽,最後還不是要看誰的實力大。
秦亮想了想,繼續道:“大部勤王軍兵馬是外祖的人,還有表叔令狐愚也因王家的親戚關係、才有緊密的關係。外祖與諸多士族豪族有交情,家族聲望高;由外祖出麵主持大局,更能服眾。”
郭太後道:“若不是仲明,王淩根本不是司馬懿的對手!況且仲明與王家聯姻,雖是高攀門楣,起家卻並沒有依靠王家。卿在芍陂之役立功、升到五品校事令,再到秦川阻擊蜀漢軍,做了廬江郡太守,都與王家關係不大。當初,或許曹爽對仲明的幫助更大。”
她停頓了一下,徑直冷冷道:“何不效仿當初司馬懿與曹爽故事,分掌朝廷輔政?”
秦亮沉吟稍許,道:“王、秦、令狐三家都與先帝指定的輔政毫無關係,加在一起也很難讓魏國舊臣服氣,今後要穩定局麵,仍不能掉以輕心。因為現在還無法確定、王都督是什麼想法;形勢若再演進為三家內閗,我們的處境都會非常危險。而且到時候拙荊王令君也不好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