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君遂緩緩彎腰揖拜。公淵與諸葛淑一起還禮,轉身離開,等他們走遠,令君才直起腰禮畢。
她回身走進院子,自己輕輕歎了口氣。剛才與阿父說了一會話,使她心裏情緒不定。回到灶房之後,她依舊有點走神,做活也心不在焉。
令君搓著蔬菜丸子,許久都沒做完,灶房裏的侍女們又不敢催她,隻好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菜肴終於快完成了,令君也提前離開了灶房。
她先回住處,到臥房裏重新換了一身幹淨的喪服麻衣,便隨即去了前廳庭院,準備與娘家人再吃一頓午飯,下午便回府。
來到前廳中,令君向在場的人見禮,來到秦亮身邊時,她忽然從秦亮身上聞到了一絲熟悉的淡淡香味。令君抬頭看了秦亮一眼,果然秦亮眼睛裏閃過些許心虛之色,不過他隨即恢複了鎮定從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不過令君本就不想管他這種事。她以前眼裏容不得一點沙子,甚至手指上也沾不得一點汙垢,但這些年的心思確實變了太多。興許主要不是她變了,隻是唯獨對秦亮很寬容。何況姑本非祖父的親生女,守了近四個月禮,差不多夠了。
席間的氣氛有點沉悶,因為在喪期,在場的好幾個人都是服斬衰重孝,不能隨便笑,亦不能說一些輕鬆快活的話題。甚至當有人提起王淩時,孝子還要做出哭泣的樣子。
大家的飯桌上既無酒也無肉,三叔父王金虎最是無精打采,他是嗜酒如命的人,但近來也沒有沾酒,三叔有孝心、隻是日子必定不好過。
午膳過後,秦亮待了沒一會便要走。眾人依然送到府門口。
經過了幾次危險,王家人此時仍對秦亮熱情相待,除了因為喪期、說話收斂了點,送別時的氣氛好像一如往昔。但回頭想到前兩年發生過的事,難免叫人有些感慨。
令君帶著兩個孩兒先上了馬車,秦亮還在外麵與阿父叔父們說話,聽到他的聲音道:“請留步,就到這裏罷。”
王公淵的聲音道:“仲明有空,經常回來吃個飯。”
三叔王金虎道:“還跟以前一樣。”
白夫人不知怎麼插嘴道:“喪期大家都吃素,怕仲明吃不習慣。”
車外有片刻冷場,秦亮的聲音道:“習慣的,我回洛陽後也一直吃素,我們先走了,下次再敘。”
秦亮終於從車尾上了馬車,他對令君說道:“外舅與叔父們太客氣。”他接著便把阿朝抱在了懷裏,阿朝指著手裏的綠釉青蛙道:“阿父,耳朵壞了。”
秦亮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臉蛋,說道:“阿父的耳朵沒壞。”
阿餘從令君旁邊掙開,張開雙臂也要秦亮抱,秦亮便將她摟在了膝上。
令君輕聲道:“阿餘這麼小就知道爭寵了。”
秦亮道:“女孩就是小,才會稀罕我這個阿父。”
阿餘卻道:“阿餘一直都稀罕阿父呢。”
馬車搖搖晃晃地行駛了許久,令君察覺到車輛在轉彎,便說了一聲:“馬上到了。”
宜壽裏在洛陽城東南邊,回永安裏府邸的路不算近,但路線很簡單。出宜壽裏後,一直往北走,隻要轉彎就是進永安裏了。
果然沒一會,令君挑開車簾一看,便看到了像城樓一樣的府門、兩邊還有闕樓。她用手撐著簾子,留心看到了府門上的木牌匾,已經換成了用篆書刻的四個大字:大將軍府。
秦亮說道:“我專門叫杜預找人換的。這種小事本不想過問,但我叫他辦這事,便是大將軍府不換地方的意思。”
令君轉頭道:“夫君想得周全。”
秦亮道:“當年曹昭伯修繕這座府邸,費了不少力的。而且位置很好。”
令君又抬頭看了一眼前方的牌匾,然後回頭注視著秦亮,眼睛裏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若在王家宅邸,她是不會在喪期輕易笑的,但她知道仲明不在乎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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