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上,水在下。
許宣本能地旋身彈指,一記“風水渙”,“砰!”震得巨鱝張翼翻飛,從他右側疾衝而過。
卻見鱝背上貼伏著一個白衣人,寬簷素冠,衣帶飄飛,蒼白的臉上一雙灰藍的眼睛,冷冰冰地盯著他,就像是地獄裏鑽出的僵鬼,讓人不寒而栗。
隻一瞬間,那人已騎鱝衝至“瞎婆婆”麵前,大袖拂卷,接連擋下了“婆婆”雷霆莫測的連環七劍。
光浪四炸,狂風激嘯。
許宣與他們隔了八九丈遠,臉上、手背亦被刺骨的陰寒之炁凍結了一層薄霜,心下大凜。不知此人是誰?看似年紀輕輕,竟已修成如此恐怖的陰極炁基!
“素晴”躍上鱝背,左手抓出一個兩寸來高的青銅小鼎,也不知念了什麼咒訣,朝著下方深淵一晃。
“轟!”
漩渦倒噴,四麵崖洞的瀑流驟然變大,片刻之間,水麵便上升了二十餘丈。
“鎮水鼎!”
上方傳來一聲驚訝的低呼,清柔悅耳。一抹白色身影翩然掠至,劍光如電,映照著那張讓他夢縈魂牽的俏臉。
許宣大喜,白素貞果然也來了!
“鎮水鼎”三字頗為熟悉,忽然想起她曾提過,此物乃是鶴鹿雙仙的珍寶之一,被李師師、金花等人盜走後,落入洛原君手裏,又由他轉贈給了趙伯玖。
不知為何,竟又輾轉到了這“素晴”手中?
鼎名“鎮水”,或許是大禹用來鎮水的上古神器,故有如此神通。
白素貞與那“婆婆”在“女媧腸宮”兜轉了半晌,撞見此鼎,卻似同仇敵愾,雙雙朝“素晴”攻去。
那僵鬼般的白衣人揮袖掃卷,騎鱝疾衝而下,有驚無險地避開了二女的閃電夾擊。
“素晴”轉頭瞥了眼白素貞與許宣,又閃過一絲悲喜交織的古怪神色,格格笑道:“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許宣翻身疾追,大浪扶搖,白沫撲麵。陰寒徹骨的淵水灌入鼻喉,渾身恍如凍結,就連毛孔也盡皆收縮,難以施展“龍息訣”。
氣泡汩汩,憋悶欲爆,一時間非但難以下潛,反被激流掀得朝上翻了兩個跟鬥。
等到毛孔舒張,重新輸入清新的空氣時,那兩人一鱝早已消失在漆黑的深淵裏。
白素貞水性遠不及他,在暗流裏翻騰了片刻,一無所獲,被迫轉身上遊。
許宣追不上龍鱝,又找不著那“婆婆”,生怕再跟丟了伊人,當下緊隨其後。
水麵上漲極快,轉眼便漫至洞窟弧頂,石壁上的彩色晶石沒入黑水,霓光陡黯。
許宣躍出水麵,見無其他去路,便指著窟頂的出口,大聲提醒白素貞。
此時距離那方形出口已不過三丈之遙。.伍2⓪.С○м҈
洞口長、寬各三尺,深約丈許,宛如一口石井。
許宣朝那“井洞”縱身直躍,翻身滾入先前所見的“蜃景”密室之中。
眼前一亮,燈火如晝。
密室形如八角,混金所製,堅不可摧,除了一個蒲團和數十盞銅燈,別無他物。
朱洞元兀自蜷臥在井口,昏睡不醒。
許宣凝神四掃,找不到任何門窗、秘道,於是封住朱洞元的經脈,來回猛扇了他七八個耳光,將他生生打醒,喝道:“牛鼻子,密室的出口在哪裏?”
朱洞元神智恍惚,被他厲聲追問了數遍,方想起發生了什麼,雙目圓睜,又驚又怒地瞪著他,啞聲道:“那小賤人呢?你這小畜生又是誰?竟敢在我茅山放肆……”
話音未落,喉嚨一緊,又被他掐住頸子,“啪啪啪”地連扇了幾個耳光,眼冒金星。
許宣笑道:“老牛鼻子,嘴巴放幹淨些。偷你寶貝的妖女早跑沒影了,再不說出密門在哪兒,你這茅山上清宮可就變成東海龍宮了。”
不想那朱洞元性情倒極為剛烈,臉色漲紫,怒極反笑道:“修道之人,豈有畏死之理?此處本來就是我上清派修真‘屍解’之地,朱某今日在此成仙,還有你這小鬼作陪,好得很,好得很呢。”
任他如何脅迫,隻不鬆口。
許宣見他寧死不屈,倒起了幾分敬佩之意,靈機一動,故意拍手笑道:“妙極!你的徒弟敲門找你來了。”
朱洞元不由轉頭朝左後方瞥去,許宣順其視線,隻見密室穹頂有一圈極細微的縫隙,與周圍的星紋混在一處,極難察覺。
當下笑道:“多謝。”拔出柴刀,聚氣猛劈在那細縫處。
“叮”地一聲,火花四射。
朱洞元方知上了他的當,驚怒交迸,待要縱聲呼喊,又被他一掌呼在臉上,登時暈迷不醒。
裂天刀鋒銳無比,許宣也不管有何機簧,運氣連劈數下,鎖扣盡斷。
暗門“吱嘎”一聲,垂啟搖曳,露出一角夜空。
清風撲麵,許宣精神大振,轉身伏在“井口”,呼喚白素貞。
白素貞下潛數回,始終不見那“婆婆”蹤影,眼看水麵洶湧如沸,即將淹沒整個洞窟,隻得從那“井道”衝入密室。